胜吉十九年九月二十二,皇帝柴勐恩准昌国沈氏为大内安装玻璃窗户、修建玻璃宫殿的圣旨被宣旨太监带到了昌国县衙大堂。圣旨中还对昌国知县王孝锡大加褒扬,称赞他只用了一年时间便把昌国建设成为富比苏杭之地。
若论人文景致,昌国自然与苏杭无法相比,但若论上缴给朝廷的税赋,昌国便远远超过了苏杭。胜吉十九年各州府的商税还未缴纳完毕,但以去年各州府上缴的商税可以看出昌国的特殊价值。胜吉十八年,大周缴纳商税最多的是京城开封府高达四十万贯;杭州名列第二,达到八万二千贯;苏州名列第十,达到五万一千贯;昌国所在的明州位列第六十六,刚刚达到两万贯。而今年,昌国县便认缴了三十万贯商税,并由明州钤辖亲自带兵通过漕运押往京城交付。
而这三十万贯的商税还是王寿光和刘四一压再压的结果。依沈括的意思,便要交一成的商税,以免落下把柄,但王寿光、刘四再三恳求,并专程跑到杭州沈氏墓园劝说沈括,最终才同意将商税上交的额度定为三十分之一。沈氏产业的收入这一年来达到了千万贯,这些收入绝大多数来自于沈氏产业的远洋贸易,昌国沈氏的丝绸、茶叶、铁器、瓷器、琉璃、各种机械成为东洋、南洋一带的抢手货,一次远航便可以获利近万贯。沈氏航运有上百艘四千料的巨舟,都将昌国作为自己的母港,昌国也成为海内外最知名的海港,也正因为如此,才引起昌国海域海盗的觊觎,最后爆发了昌国之战。
而负责昌国内河航运的胡家兄弟,虽然也运走了不少货物,但一方面内地并不缺乏这些产品,另一方面商税也由当地商铺交在当地州府,他们所赚的钱很有限,仅能维持三百余艘河船的正常运行。
这一切在胜吉十九年六月发生了剧变,玻璃、眼镜、水银镜、自动车、座钟等高价值商品相继推出,虽然对今年收入提升的推动有限,但可以想象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只怕沈家便可以真正地做到富可敌国。
圣旨中还应允了王孝锡的请求,允许他回京述职,并监督安装玻璃窗户、修建玻璃宫殿。
传旨太监领了王孝锡的赏钱、水银镜等物后喜滋滋地回京赴命。而王孝锡则拿着圣旨来寻王寿光商量如何实施。
此行所需要的各种普通玻璃、钢化玻璃、钢材、木材、油漆、水泥等物料都已准备齐全,十个匠人也经过了反复的挑选和培训,他们到了京城之后,便会将家安在开封,连同他们的家人一起在开封生活,成为昌国沈氏进驻京城的第一批工匠。这批工匠将会在开封招募并培养一批沈氏产业新工人,来满足沈氏产业的发展需要,与此相比,给官家安装玻璃窗户、修建玻璃宫殿倒成了一件普通不过的小事。
此时在沈府议事大厅,沈方、王寿光等人借着此次进京为皇帝安装玻璃窗户、建筑玻璃宫殿的契机,正在商议着如何在大周拓展沈氏产业的大计。
沈家在京城的产业在上次沈括被抄家时,已全部转给沈家大老爷沈披。昌国沈氏将要在京城建立的是与原来产业全然不同的新店铺,比如服装店、票号、高档酒店、百货商场等等,将大量使用昌国近些日子发明。
服装店里销售的是由昌国精棉布直接制成的服装成品,为了保障服装的质量,沈方干脆向物理系的大工们公开了缝纫机的设计,除了普通的缝纫功能以为,还贴心地增加了锁边功能。同时还设计了一款用昌国精钢所制的熨斗,这歀熨斗与茶壶类似,可以往里面倒入开水或温水,平整光洁的熨斗钢底可以轻松将精棉布的褶皱熨平。这些小物件的发明,与飞梭织布机、珍妮纺纱机带来的轰动效应相比,不值一提,但是在大周却足以改变一些人和店铺的生活。用缝纫机缝制的成衣,远比最灵巧的针娘缝制地更加平整、展挂,穿在身上显得特别的精神、合身。
而票号里面发行兑换的钱票,则是为了解决大量采购时,铜钱携带不便而推出一种可以自由更换铜钱的特质牛皮纸票。与官府发现的交子不同,每一张钱票上面,都有王寿光的手写签字和私人印章。沈方准备先以服务沈氏自己的店铺及上、下游商铺为主,逐渐向其它店铺推广。钱票的面额最从一千贯到十贯不等。十贯以下的最低的面额是一百文,便只有王寿光的私人印章,而没有签名。虽然王寿光只在高面额的钱票上面用钢笔签写他的字“明道”两字,但几千张钱票签下来,对于王寿光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每个票号均由钢筋混凝土浇筑了一个存放铜钱的大型钱库,在密密麻麻的铁架上面堆满了串好的铜钱,作为钱票的准备金。
高档酒店乃是王寿光、刘四等人的建议。他们参观了岱山、衢山等地的单元楼后,便萌生了一个修建专供商旅居住的酒店的想法,酒店的每一套房间均设有卧室和会客间,配有一个“卫生间”,配有自来水,抽水马桶,限时热水供应等便利措施。通过使用钢筋混凝土,可以修建高达六层的高楼,全部使用大块的窗户玻璃。对于京城冬天的取暖问题,王寿光等人提出的建议是用无烟炭火,沈方便顺便把暖气片提了出来,暖气片制造简单,李老黑铁厂的工人一看就会,但是如何让暖气中的水流动起来,成了一个难题。
给整栋楼供热的最简单方法是在设置一个锅炉房,安排工人将水加热,然后将热水运到楼顶,通过重力流动起来。但是如何将热水运送到顶层,却难倒了王寿光等人。如今电动机、蒸汽机还在研制当中,离实际使用尚早;通过水力车机来带动,技术上可行,但是在需要供暖的东京开封却没有意义,每年十一月,开封便会上冻,水力车机也将无法工作。而如果没有供暖,就连上水、下水都被会受到影响。
最终沈方提出的解决方案是电动机、蒸汽机研发出来之前,在楼顶建设大喇叭风力车机,将热水及饮用水源源不断地引到楼顶。如果遇到没有西北风的极端情况,只好用人力或畜力来转动滚轮,来进行水源供应。
作为替代产品,沈方又提供了一个蜂窝煤炉的设计以供备用,这个蜂窝煤炉台面和炉壁采用空心设计,里面可以灌入冷水,利用蜂窝煤炉的余温进行加热。蜂窝煤炉取暖、做饭、烧水功能齐全,而且制造简单,价格低廉,便于普及。王寿光等人便想放弃供应暖气的设计,以蜂窝煤炉来取代暖气。
沈方笑道,“蜂窝煤炉用于普通的家户还可以,既然是高档酒店,难道还让客人自己去烧煤炉吗?不过若是再建上一个低档一些的旅店,倒是可以使用。这个低档旅店里面只提供住宿,每个房间里面有两到四张房位,没有会客间。可以考虑提供上水、下水,或者干脆只在每个楼层提供。”
百货商场是沈方根据后世的大型商超提出的新商业模式,在开封城市中心寸土寸金之地,用钢筋混凝土修建一座四层高的回型楼宇,楼顶采用钢化玻璃,使商场内部也亮如白昼。沿着回型走廊,开设了上百家店铺,销售各种日杂百货,服装鞋帽。这些店铺可以对外出租,按月收取租金,这种形式一开始不会有太多人接受,为了避免店铺空置的情况,沈方决定先进行整体经营。沈方准备招聘数百名店员,分散在上百家店铺,由沈氏产业统一进行管理和经营,待客源稳定,店员和百姓都熟悉这种形式后,再公开招商。
关于楼层布局设置,一楼临街商铺有昌国生产的各种大型产品的专卖店,包括农业机械、水力车机、昌国织布机、昌国纺纱机、自行车、三轮车、四轮车等等,这些专卖店也是昌国技术实力的展示窗口,东京乃大周商贾云集之地,在东京最繁华的地方设置专卖店相当于在整个大周都打了广告。一楼的临街商铺还设有沈氏服装店总店、沈氏票号总部以及粮店,农具店、百货店等百姓经常光顾的店铺。
二楼是服装鞋帽区,销售沈氏服装厂等工厂用缝纫机制成的各式衣裳。
三楼是工艺礼品区,销售各种玻璃器皿、眼镜、玻璃镜、铅笔、钢笔等昌国出品的最新产品。
四楼是美食区,提供大周各地的风味美食。
在确定服装鞋帽区的布局时,沈方的安排引起了众股东的争议。
随着缝纫机的推出,除了沈氏自己的服装厂外,沈方提出各位股东可以自己建设服装厂,设计生产各式各样的服装,以不同的品牌充实服装鞋帽区,以满足大周百姓的需要。
沈氏产业与大周其它竞争对手相比,其优势就是产品线丰富,股东们之间团结,形成了合力。可是沈方却主动要求股东们把多余的钱投到服装厂,表面上是放权给各股东,但股东们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很清楚沈氏产业在沈方的带领下,会越做越大,他们也担心沈方甩开他们另立炉灶,以沈方现在的财力和实力,完全可以将沈家独自做大。
在讨论各股东是否开设自己的工厂时,不少股东都有相同的顾虑,他们公推王寿光对今后沈氏产业的发展与沈方做公开的谈判。
“二公子,如今股东们都不缺钱,开个服装厂并不是难事,只是各自独立经营表面看起来风光,但时间长了,必然会引起股东内部的竟争,会伤了大家的和气;另外,二公子你自己若是开办新的工厂,我们哪个又能和你竞争?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家跟着你一起做事!”
众股东纷纷点头,一副吃定沈方的样子。
“岳丈大人,各位叔伯、各位大哥,今天我以一个晚辈的身份说些心里话。”沈方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沈氏产业乃是家父与岳丈大人、各位叔伯、各位大哥所创建,至今已有八年;既使不算转塘时期,自沈氏产业与转塘解绑,迁到翁山也有三年半。这些年来,各位股东都为沈氏产业的发展做出巨大的贡献,当然也获得了难以想象的财富。自玻璃问世以来,沈氏产业每月获利便以百万计,而步枪、火枪、昌国织布机、昌国纺纱机这些已经生产出来的,还有发电机、电动机、蒸汽机等正在设计的,这些将会为沈氏产业带来巨大的利润。”
“而在这些巨大的利润后面,谁做了多少贡献,大家都很清楚。既使到今天,我也没有另起炉灶的想法,你们赚了不少钱,我沈家赚的钱更多,再花几辈子也花不完。但是我还是有许多想法去实现,上次和大家提到过拿出一成的股份进行股权改造便是其中之一。你们不知道目前股权集中的坏处,我却知道,这天下能人这么多,如果不能据为己用,便会树立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对手,而股权激励可以招纳全天下的人才为我所用,是保持沈氏产业长久发展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