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沈方讲的内容非常丰富,学子们理解接受起来有些难度,张载提议给学子们一个时辰的消化讨论的时间,待巳时再继续讲后续的内容。
学子们听说沈方将在下午将格物的具体实例都极为兴奋,有一些横渠镇的学生回去拉朋唤友前来听大讲,而更多的学子抢占有利位置,生怕被挤到后面。
此时,沈方、章惇已被张载请到了家中。
张载不顾弟子在场,向沈方大礼参拜,沈方连忙把张载扶起,“横渠先生,这是何故?”
“张某这一拜是代表关中学子,关中百姓感谢子矩,适才子矩金玉良言,张某铭记在心,待整理之后便可依此带领关中学子研究理学,圣学大兴,便在此时。”
沈方笑道,“横渠先生折煞沈某了,沈某此行却是为关中学院而来。”
“哦。”张载当然记得沈府家宴上,沈方给的承诺。
沈方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张载接过来一看上面的数额便是一愣,他知道沈家富甲天下,但随随便便便拿出一万贯来给人,这也太过大方了,要知道秦凤路不比两浙路,秦凤路民风淳朴,物价低廉,一亩良田也不过八贯,象自家这百亩薄田不过价值五六百贯,这万贯银票相当于百户人家的全部家当,用这笔钱来建一个关中学院未免过于奢侈。
更让张载意外的是沈方后面的话。
“这点钱便做为关中学院的启动资金买些地皮,建设关中学院所需要的一切开支由昌国沈氏负责,建成之后我会每月给关中学院拨付一万贯助学金,用来购买实验器具、为先生、学子提供奖励。”
张载惊喜交加,神情复杂地看着沈方,他淡泊名利,但是他并非不通世务,他知道有了这笔钱,关中学院能建成大周最顶尖的学院,但是他不知道沈方用意何在,沈方完全可以在昌国这么做,何必舍近求远,来关中办学?
沈方象是猜到了张载的心思,“沈某原本想邀请横渠先生前往昌国,共同创建大周第一所大学,但横渠先生赤子之心提醒了我,关中学子、关中百姓同样有受教育的权利,所以我便有了一东、一西办两所综合性大学计划,这两所大学培养出来的学生昌国将全部接收,会给他们安排足够养活一大家子的差使,愿意经商创办实业,昌国大力扶持;愿意博取功名,昌国同样也会支持。”
“大学?”
“这里的大学是指研究各种学问的书院学堂,因为规模大,研究范围广,所以称之为大学。”
“不知子矩准备将关中学院建成何等规模?”
“初期规模不宜太大,便招收一千学生吧。”
张载啊了一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尴尬道,“横渠镇也不过五百余户,如何能养活上千名学生,而且关中多贫困,仓促间也不会有这么多学生不远千里来求学。”
沈方笑道,“横渠先生忘了那每月一万贯的助学金?千名学生只要完成学业,每月考核合格,便可得到五贯奖励,有了助学金,莫说养活自己,便是养活一家人也绰绰有余。这千名学生中,前五十名还可得到十五贯额外奖励,五十一名至二百名还可得到五贯额外奖励。当然这笔钱怎么花全靠横渠先生做主,沈某只是提醒一下,要有差别,同时也要杜绝吃喝混日子之辈。”
张载心如电转,瞬间明白此法确实可行,这分明就是用钱来砸,只要学习便不会有后顾之忧。“从古至今,只听说过,读书做学问要花钱,却没有听说过,还有能挣钱养家之事,若是有这样的条件,还有人偷奸耍滑,好吃懒做,张某便第一个把他轰出去。只是子矩,关中学院一年便要花费十余万,这个代价未免大了一些。”
“横渠先生,现在最缺的便是人才,这点钱如果能换来几十个、上百个可以用的人才,无论对昌国,还是对朝廷都是极大的幸事。昌国大学的投入远胜于关中学院,待几个月后,章学士、苏学士等人来到昌国,便会兴建。”
“不知子矩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做官断案处理政务?还是经商办厂日进斗金?”
沈方笑道,“这些人才根本不需要开办大学来培养,沈某需要两所大学研究的学问乃是前所未有,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学问。未来,从关中到昌国,一日可至;大江、山川,高桥横贯;州、县、乡村处处皆是楼宇花园;百姓丰衣足食,还有足够的余钱游山玩水;大周所有百姓自蒙童起便可接受教育直至参加工作;甚至乘坐机器可以飞到几万里外别的大陆,可以与千万里外的亲友直接交谈。”
张载目瞪口呆,“子矩说笑了,这些根本不可能实现,便是神仙也办不到。”
章惇笑道,“横渠先生,子矩刚与章某论及此事时,章某亦不敢相信。但与子矩同行月余,收获极大,章某现在倒有七八成把握,将这些神仙也办不到的事情办成。”
“子厚莫非欺我?!”
章惇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子矩,需要张某做什么?”张载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问道。
“这些事情沈某既然能讲出来,便有十足把握实现,但实现这些工程,却绝非千人、万人可以建功,动辄需要几十万、上百万人的共同努力。可是,以我等的精力,便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教育这么多学生,所以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培养种子,把这些人培养起来,让他们将知识传播出去,然后有了二代、三代、四代甚至更多代的弟子,有了这样的人才基础,这些事情办起来并不难。若是大周百姓连识字都成了问题,那么沈某说的那些自然绝无可能。”
张载被沈方宏伟的计划惊呆了,他难以想象上百万人同时做一件事是什么样的盛况,“只怕需要几十年,上百年才能建功。”
沈方哈哈笑了起来,“沈某性子急,可等不了那么久,今天讲格物方法时提到分步同时施工和项目管理和统筹,便是指的这件事。如今理学方兴未艾,学子多将理学认为是圣学的衍生,甚至误以为是玄学的别称,谈玄论道,各个妙语如珠,真让他办些实务,则百无一用。”
张载不安道,“子矩慎言,圣学流传千百年,自然有其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