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城监牢,原是关押大周俘虏及犯事商贾之所,潮湿阴暗,戒备森严,经年的古木上面滋长着青绿的苔藓,几只灰毛老鼠从污乱的走廊窜过,丝毫不把地牢打开后的亮光放在眼里。
沈方轻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败恶臭,不由得苦笑,这里的条件明显比不上西狱地牢,当然坐牢也不是请客吃饭,既然他已决定体验西夏的囚徒生活,这也是他必须要接受的。
军士打开了一个牢房,将沈方推了进去,将牢房锁了起来。这间牢房只有一丈长宽,地上铺着茅草,墙角有尿碱的痕迹,散发出冲鼻的恶臭,离地八尺高有一个五寸长、两寸高窗户透露出微弱的光芒,兼有通风的功能,窗户之外便是监牢的院落,能够看到有人影在走动。
牢房均由直径四寸的圆木间隔,以沈方的武艺,只需一拳便可将其打烂,形同虚设。旁边的牢房分别关押着几个饱经折磨的商人,从杂乱的胡须来看,在这监牢之中已呆了数月之久,只是不知这些西夏人为何既不杀掉,也不释放,将这些商人押在这里,可能是想索取赎金。
沈方打量着监牢中的商人,那些商人也冷冷地注视着他。
沈方与旁边牢房里随意攀谈的几句,那些商人只是问他身上可有食物,听到没有,便蜷缩到茅草堆上,再没有一人搭理他。
沈方盘膝而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声呼唤声叫醒。
“子矩!”来人正是章惇。
“章学士,你来了。”沈方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一个有胆量的通译,不然,便是送钱也不知给谁送。”
“何必如此麻烦,过不了一两日,便会被押往兴庆府了。”
“总得吃些饭食。”章惇笑了笑,将酒饭送进牢房之内。
沈方夹起饭菜吃了两口,看到旁边牢房的狱友紧紧地抓住监牢的栅栏,呆呆地盯着酒菜饭食,哈喇子流了一地,便把馒头饭菜分做几份塞给了他们。
“章学士,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子矩去哪里,章某便去哪里,随后见了喜儿,我和她说一下,若是能允许与子矩同行,一路之上也可以多些格物学问。”
“章学士,趁着现在没有引起西夏人的注意,提前赶往兴庆府,想办法混进城里,等着我去。若是遇到危险,便不必坚持,回怀德军等我。”
“何需如此?不如我们这就离开三水城,连夜潜往兴庆府,以子矩之才,又有何事办不成?”章惇压低声音。
“我倒以为用现在这种方式更加方便一些,若是我二人离开三水,会引起西夏的警觉,白白浪费许多时间,也不一定能办成事。西夏人知道已捉住我,便放松警惕,反而利于我们行事。”
“只怕西夏会尽出一品堂高手围攻于你。”
沈方满不在意,“或许沈某敌不过众多一品堂高手,但若是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了?”
章惇隐约有些不安,但沈方以往战绩赫赫,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他倒也不好说些丧气话。
次日,沈方被押上一辆囚车,昔里察带着五百名军士护送李喜儿及囚车前往兴庆府,因随行只带了少许干粮,并无辎重,只需五日便可抵抗兴庆府。
三月二十六,昔里察一行人来到贺兰军辖区,迎面便过来一支吐蕃军队。
西夏与吐蕃屡有交战,互有胜负,但是在西夏腹地遇到吐蕃人极为罕见,昔里察远远地看见吐蕃的旗号便迎了上去。
“小王爷,你们早该回青唐了,怎么还在大夏境内,莫非想与大夏开战不成?”
来人正是青唐首领西宁候董毡之子蔺逋比,蔺逋比扬鞭笑道,“昔里察将军,本王奉父王之命前来大夏,迎娶若兰公主,如今公主没有接到,如何能回去。”
梁太后把自己的女儿若兰公主嫁给蔺逋比,若兰公主逃婚失踪半年之久,西夏人人皆知,昔里察刚接到若兰公主,若不把她送回兴庆府,被蔺逋比抢走,不但少了功劳一件,而且会成为党项人的耻辱。
“小王爷,此处离兴庆府也不过几日路程,不如小王爷与我等一起见过太后娘娘和国相爷再做计较?”
蔺逋比哈哈大笑起来,“太后娘娘早在半年前便把若兰公主嫁给本王,若兰公主已是我吐蕃族女人,我们吐蕃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若兰公主带走。”
蔺逋比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吐蕃骑兵向西夏人冲了过来。
西夏军士结了战阵将李喜儿、沈方等人围在中央,手中长刀刀锋向外,摆好了防御的架势。
吐蕃骑兵并没有直接攻入西夏军阵,只是围着西夏军士呼啸呐喊。吐蕃骑兵虽然只有二百人,但来的皆是吐蕃族的精锐,若论战力还在西夏军士之上,若真是开战,固然吐蕃骑兵无法取胜,但西夏军士也会被击溃,遭遇极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