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析(1 / 2)

惨败后的太平州满目疮痍,残垣断壁中,死难战士的挽联随处可见,失去了亲人的老弱妇孺哀号连连。所幸金陵王遵守诺言,放弃了对城池的进攻,不然,逆天盟所有的守军都将身首异处,情况会比现状还要糟糕百倍。

将士们几乎个个带伤,连大将陈密的臂膀都中了一支流箭。此刻,他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萧离宸。

金陵王那一剑险些要了萧离宸的性命,他被送回太平州时就持续昏迷,亏得情若鱼数日来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伤势总算是有所好转。

直至今晨,萧离宸忽地眼睁一线,骂道:“杨律贤,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情若鱼喜极而泣,叫道:“离宸,你终于醒了!”

萧离宸微微皱眉,眼光如利箭一般刺在她身上,冷笑道:“你到底还是求了杨律贤。罢了,你先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情若鱼紧咬嘴唇,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终究是泪眼婆娑地离开了。

“十弟,你怎能这样对弟妹?是她救了你啊!”陈密不顾犯上之罪,忿忿地质问。他只知道,要不是情若鱼的当众一跪,世上就再没有萧离宸这个人了。

“救我?我宁愿就这么死了!七哥,你别说了,你不知道我们的事。”萧离宸眼中流露出无法言喻的苦痛,重重地叹了口气。

陈密愣住了。确实,他们夫妻二人曾在金陵王府待了一夜,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日渐西沉,天地间很快便是昏昏暗暗一片。情若鱼点起明灯,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身体太过疲累,加之精神上的折磨,她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了。

沉思良久,她还是决定做一个了断,起身向萧离宸卧房走去。低落的心情使步伐变的沉重,隔着走廊,她听见萧离宸的咳嗽声,不由周身一震——他的伤势似乎加重了!

情若鱼定了定心神,推开房门,一阵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只见萧离宸侧躺于床,半披白袍,目光冷冽如刀,身畔是一只摔破了的瓷碗。

她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尽可能避免与他对视:“你再气我恼我,也不要作践自己的身子。”

萧离宸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冷冷地道:“不知是谁作践了自己的身子!”

情若鱼手一窒,薄薄的嘴唇轻抿一下,缓缓站起:“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索性把话亮开了说,听与不听在你。”

萧离宸微一偏头,并不做声。

情若鱼继续道:“既然你不愿见我,不如现在就休了我,咱们一别两宽。”

萧离宸转过头来,按住伤口,似乎在极力克制情绪:“你说什么胡话?我不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那天晚上,杨律贤对我……”情若鱼回想起噩梦般的一夜,再也忍不住泪水,她扯开衣襟,露出肩上暧昧的红痕,“我明白,你心里有了芥蒂,再也瞧不起我了。只要离了我,你便能摆脱这段屈辱的过往。”

“咳咳……你这是做什么?”萧离宸从床上一跃而起,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过于猛烈的动作导致胸前伤口再度崩裂,绷带上渗出点点殷红,“你怎么不懂我的心?我若就那么死了,至少还能保住你,如今出了这事,你让我如何在你面前自处?”

情若鱼泣不成声:“你死了,要把我一人留在这世上么?”

萧离宸攥住她的手,道:“你还有冷浚,他会照顾你的。”

情若鱼又是悲伤,又是愤怒,道:“萧离宸,你说话须得凭良心!若换我死了,要你与红庭好好过日子,你愿是不愿?”

萧离宸语塞片刻,低头道:“我定要随你而去。”

情若鱼叹道:“你肯如此,难道我是薄情寡义之人?你现在活着,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休了我,尽可以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他们只道我是金陵王妃,对你使计媚惑,太平州战败的罪责自然算在我身上。”

“这绝不可能!除非我死了,或者你不爱我了,否则你永远是我萧离宸的女人!”萧离宸将她揽在怀里,唯恐有失。

他拥抱得很紧,情若鱼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放弃挣扎。她闭上双眼,道出自己的心声:“我当然爱你……可是,此事过后,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即使得到他的谅解。

萧离宸的双手无力地垂下,脸上满是哀伤和无奈:“好,你先冷静冷静,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只是暂时……”

情若鱼点了点头,默默替他包扎好伤口,走出房间。

“我不会离你太远。”

“我会等你回来。”

门关上的同时,里外的两人各自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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