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因为结巴抬不起头来的时候,小宁就想,如果是只猫或者狗就好了,不用说话,只会喵喵或汪汪就行了。那绝不会结巴。谁见过动物结巴的?就因为它们的话太简单了。
小宁总在想着怎么能逃避结巴。但从她的智商和能力,以及所处的位置,基本不可能。一切都只是幻想。
一天晚上,上过灯课,她一个人回家。天很晚了,她吓得要死。三羔不走,他要和校长儿子他们疯玩一会才走。小宁只好自己走。
三羔还吓她,当心鬾玃子!
小宁吓了一身冷汗,骂了句:死三羔!再也不理你!
自己趁着那股气,赶紧走了。
骂三羔的那点点愤怒支撑不了多久。走了几十步,融入黑暗,小宁就吓得几乎走不去了。总觉得每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都是鬼和妖怪,每个黑黝黝的大树和房屋后面似乎都躲着那个神秘又可怕鬾玃子,尖尖的耳朵,庞大的身躯,随时会跳出来吃了她。只咬掉她一条腿或一条胳膊就更惨。那就真的残了,彻底没人要了。
她神经绷得紧紧得,还老觉得后面有嗒嗒的脚步声。忽然,一种骚臭味飘来,太阳暴晒过的屎尿的那种气味,今天白天太阳很大,这附近一定是个茅厕。她的神经放松了一点,似乎鬾玃子不可能在那么臭的地方。她转头看那骚臭味来源,看了十几秒才看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四四方方的茅厕,看参差不齐的边缘,似乎是玉米秸夹成的。
这时,茅厕边窜一个黑影突然向她扑来,小宁吓得浑身猛得一抖。一个满身烟味的人从后面猛抱住了她,满嘴酒气。胡子扎她脸。乱抓她的胸她的小腹。
小宁一声尖叫,使劲地挣扎。那男人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挣脱不了。那浑身烟味的男人总有一条胳膊死死地抱住她不放。
女人最厉害的是牙齿。她想起娘的话。
但那人的胳膊勒在她腋下,她的嘴够不着。
这时,她突然心中一道光闪过。她想起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小镰刀。她的胳膊是自由的,她越过男人的胳膊,伸手到书包的侧包,摸住了镰刀,一下拉了出来,在那男人胳膊上一划。只听那人一声大叫,放开了她。她又随便往后挥了一下,似乎划了男人的腿上。那男人又一声大叫。
她赶紧跑了。飞一样的跑。
尽管棉花地那事发生之后,她平时经常注意锻炼身体,没人的时候就拼命地跑一会,有意识地搬点重东西。但现在这样没命地跑,还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家门口,她才停下来,看着姥姥堂屋里的黄黄的光,她感觉到了温暖和安全,扶着大门框撕心裂肺地吐。眼泪鼻涕不停地流下来。
她平息了好久,才慢慢进门。
天很黑,农村在没灯的地方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当时还没有电灯,只有煤油灯,灯的三米开外也基本看不清东西。姥姥也没注意她有什么不对,给她拿出咸糊涂和锅饼来,让她到锅屋去吃点饭。她饿,赶紧吃了。
突然,姥姥问,那是啥?
她一看,原来镰刀挂在书包边上晃荡着。她才知道刚才跑太急,来不及收回镰刀。也不知道那个人被她伤得怎么样。她一听姥姥问,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