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大雨冲刷了一夜,翌日,便是五光琉璃的艳阳天。
武丁下了早朝便进了槃玖殿埋首处理案上的卷牍,外头海阳通报了一声,“大王,傅礼史官求见。”
武丁道,“宣他进来。”
在家中休养这许多时日傅说的身子已然痊愈,身子还是如以前一般有些削瘦,他进了正厅便匐地叩拜,“大王。”
武丁这才从案中抬头起来,“起来吧。”说着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便笑着与他道,“如今爱卿回了高堂,寡人才可稍稍放松一点啊。”
傅说言语淡淡的,“大王倘若真的想放松,便不会将新罗的死,弄得人尽皆知。”
武丁略一扬眉,便伸手带些孩子气的摸了摸鼻子,“竟被爱卿识破了。”
傅说便抬头起来望着武丁,“大王为何冒险呢?新罗活着也算是个证人。”
“他只见得影子,却未曾见得真面目,叫他去指证谁?”武丁丹眸微微眯起来,“爱卿莫不是忘了,那暗中的人为何会杀蘅庭,又为何会杀辛夷。”
傅说心中明了却不言语,便听得武丁自顾自道,“他们的目标是寡人,又或者说是寡人的天下,爱卿以为对着这帮人,一个证人便能叫他们哑口无言供认不讳吗?”
傅说道,“大王还以为是明家吗?”
武丁道,“若是明家,那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蘅庭假孕,也不可能杀了蘅庭。”
“所以大王便顺着明妃利用重美人的的美人计,稍稍放过了明家?”
武丁笑道,“爱卿久不理政事,却仍是这般洞察,是殷商的幸事,也是寡人的幸事。”
“听闻重美人最近被新罗之死吓得不敢出门,如此血腥之事发生在后宫之中,大王不担心扰了后宫的清净吗?”傅说眉宇间微微皱起来,“如今暗人不明,大王便率先出手,下臣以为就算新罗死了,就算那暗人知晓,也实在算不上威胁。”
“既是无用之人,寡人自然不会留着,还不如杀了叫寡人解一解恨。”
傅说不明,“大王是为了解恨?”
武丁笑颜望着案上一方墨宝,“自然是他做了让寡人不开心的事,才总归难逃一死。”言罢,便扬声喊了一声海阳,“寡人的墨水干了,研墨的人是否该来呢?”
海阳从外头进来,满脸欲言又止,终是喏喏道了句,“大王,子妃娘娘今天怕是不能为大王研墨了。”
傅说这才心中澄明起来,便低眸静静坐在原处,执起案前的茶水缓缓饮进,只觉口舌淡淡苦涩,唱不出半点茶香。
“哦?”武丁挑眉,“为何?”
海阳道,“前几日大王命奴才将进宫的马放养在后宫草场,大王可还记得?”
他瞧着西域进宫的汗血宝马分外健美,想着政事处理疲累些时就近耍玩驯养一番,便养在了后宫草场,武丁道,“那马与子妃有何干系?”
海阳道,“昨日子妃娘娘与胥妃娘娘的骄撵从草场附近经过,瞧见了那匹汗血宝马,子妃娘娘不知为何一时兴起便纵身骑了上去,原是还好的,却是一声震耳的雷鸣惊了马儿,畜生吓得失了控,便横冲直撞起来,子妃娘娘便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他越说道后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干脆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