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武丁便下令,饶是伏宸在凤栖殿一日,妇好便不许踏入凤栖殿一步。
主动前往凤栖殿澄清谣言的设计因着武丁的不满只得作罢,每日凭着阿蛮从凤栖殿带回来的消息才浑浑噩噩勉勉强强陪在武丁身边为他研墨。
武丁埋在案前处理最近耽搁的奏折,瞧着奏折上不恭不敬的态度与细细碎碎的小事他原暗暗记着,心思余光却不知何时被妇好的衣裙吸引了过去,她今日着了一件浅绯色朱穗落地裙,长袖上分了三道流纹,手肘晃动便牵动着那流纹轻轻荡漾起来似是水波一般,金纹朱线细细描绘,自肩头而下的红穗子也微微荡着,看着武丁将方才因着奏折涌起的怒意一点一点荡开消散,果真她若是在此,即便不言语也叫他难以专心处理其他。
索性收了手上的事,单手撑头,摆出一副懒散散不务正业的姿态,光华的丹眸笑吟吟盯着她,似是怎么瞧也不会觉得腻。
妇好虽手上研墨,心中却一直记挂着伏宸的伤势,因着心思游离半晌才注意到武丁那缠缠的目光混着案前缥缈四散的香雾朦朦胧胧罩在她身上,一旁小水也正徐徐蒸腾着沁骨的凉意,一瞬间所有三种一齐加身倒叫妇好一时有些晃神,“大王为何这样瞧着妾身。”这话音方落便觉面上有些微烫,幸得小水冰寒才没能那抹红晕显露出来。
武丁深海般的眼眸中溢出淡淡笑意,“爱妃方才出神,想了些什么?”
妇好见他笑得极含意味,也知道该上去讨好一番才能叫他松口恢复自由身,手腕处一瞬间涌起肿胀酸痛叫她更觉不能坐以待毙,面上展了个娇滴滴的神态,便做了个低声下气的服软姿态道,“妾身在想,倘若妾身能再见一眼那白鹿,定会将天下福泽尽数为大王祈福。”
“哦?”武丁飞扬入鬓的眉挑了挑,嘴角生出一抹散漫,“早些竟也没想起寡人,如今才不过研了几分墨便学乖了?”
妇好僵硬着堆起十二分满满诚心的笑意,却想留个落落大方的姿态,总觉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两步,一个机灵便反问他道,“大王竟也是将后宫纷纷谣传的事当真了吗?”
武丁神邸一般的面上波澜不惊,“何事?”
“传言妾身与公子伏……”越到后边声音却愈发小起来,明明没做亏心事,却反倒不知为何当着武丁的面就是说不出口,索性赶紧收尾,“反正大王不该怀疑妾身的,妾身就是为了让大王相信我们二人光明磊落才特意青天白日过去探望的。”
武丁目光深深,丹凤眼眸中生出许多细微柔丝,“可寡人不喜欢你经常见他,不喜欢你过分关心他,若是因为他救你一命,这其中恩情,寡人自会替你还清楚。”
妇好一时有些微怔,桃眸望着武丁眸中的温柔,竟有半晌时光仿若陷进了重重纠葛之中,瞧出了些细微的伤痛,她不忍,便喃喃道,“妾身从未见过白鹿,觉得好奇便顺带过去看看公子伏。”
武丁眼眸便旋出了无尽的笑意,“若是如此,那寡人便将白鹿放在槃玖殿,爱妃若是想来瞧一瞧,便顺带过来看看寡人。”
只觉得若是趁着伏宸昏迷,将那神鹿拿过来总是不妥的,妇好方要阻他,却听得身后木门微微拉开的细润声响,海阳的声音便传来,“大王,方才凤栖殿传来消息,说公子伏宸于今日朝阳初升时高烧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