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掠过林木丛生的御园,带着一丝凄厉的凉意吹动着整个凤栖殿,朦朦胧胧罩上哀恸悲凉的雾障,可此时却正是朗朗晴空,天际干净得不沾染一丝杂质。
偏厅自庭院处便齐齐跪满伺候的下人,姒洛一身如火如荼肆意盛放的曳尾红装一一走过他们,只冷冷道,“都退下吧。”
下人便如退潮一般顺着她的前往的背影缓缓褪去,待她坐在榻上之事,整个偏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似是无声间只能听见珠帘摇摆的微动声响。
榻上的人面若桃花,生着与她一般无异的眼睛,不过那眼睛带着男子该有的清爽,似是桃花瓣上落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却被他演绎得更加妖艳魅惑些。
姒洛望着他安静的脸庞,面上微微一笑,是一个母亲望着熟睡中的孩儿一般慈爱安宁,伸手轻轻抚摸着伏宸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颊,有些心痛道了一句,“宸儿,你瘦了许多,安阳的吃食不喝胃口吗?”
拇指轻轻摩挲那双安然闭目妖治狭长的眼睑,“宸儿,你竟没发觉你与姑母生得这般相像,尤其这双眼睛,与姑母更是如出一辙,你自小便与姑母亲近,应是骨子里的血肉与姑母的血肉有些共鸣,宸儿生来聪明睿智,可那血肉却比你聪明,它们最先知道姑母就是你是母亲,而你却不知道啊。”
“宸儿,母亲来晚了,也没等到何时的时候与你相认,自小便将你放在舅舅家,如今回想起来,母亲有些后悔,没能时刻陪着宸儿一同长大,也没能尽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若是你当真知道你的生身母亲这样残忍,还会愿意与我相认吗?”
姒洛眼眸湿润了些,沾湿了些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头青丝顺着她惨然低头的瞬间滑落脸颊,将那强忍的哀痛半掩半遮起来。
复而抬起头来,瞧见案上那盆仍旧葱郁的九里香,嘴角挂上一抹嗜血一般的笑,“母亲这一生从没为你做过什么,若是你当真喜欢姜如笙,那母亲便送她过去见你,黄泉路上,我的宸儿也不该是寂寞一人的。”
伯怒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寝室,他一身漆黑的衣裳似是雪白丝缎之上不慎点落的墨点,与偏殿浅淡的环境格格不入,浓黑得让人难以忽视,他单膝跪在榻前,“此时夫人可算真的想清楚了?若是醒悟得早些,公子何必沦落至此。”
姒洛眼眸中肆意翻涌着无尽血色,“本宫对这殷商的天下没有任何兴趣,如今,我只要你将这殷商杀得血流成河,将这天下送与我宸儿一同陪葬。”
伯怒道,“属下明白,南国伏王已经接到消息,届时以火光为号令,我们里应外合定能将夔渊殿前的天高玉阶尽染血色,以慰公子在天之灵。”
伏王早已筹谋许久,为的是有朝一日推翻子氏王族的殷商,将伏宸扶上高高在上的王位,将草原部落的血统继以王者的鲜红颜色继续流传下去,可派出去的伯怒却一直没有办法说服姒洛与他联手,如今她终于肯了,却是以伏宸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若是一朝功成,本宫要姜如笙与妇好的头颅之血生祭上苍,为我儿祈福在黄泉之中安然无恙,若是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