槃玖殿中,神虎的铜灯盏耀着十八盏璀璨的灯火,映在桌案前,却将武丁低头专注的脸深深陷入在阴影之中。
海阳从外头提醒了句,“大王,司马到了。”
武丁沉声道,“进来。”
听着前头门一张一合的声音,传来阵阵风雪呼啸扑面而来又复而寂静消失,武丁并未抬头,只道了句,“打扰傅卿过节了。”才抬起头来望着与他走来的傅说,丹凤眼眸含笑,灿若星辰。
傅说躬身道,“年少时曾有幸与大王一同新年。”
武丁抬手示意他起身道,“一生少年难得欢颜,幸得有傅卿相伴。”
傅说道,“过往之时因得大王比臣年少一岁,便是大王每每年时与臣言语新年福语,今年是大王在上,应是臣与大王恭贺一声新年吉祥。”
武丁起身走向他,“此时应是傅卿与府中学子一同欢度,寡人却将爱卿叫来这里,待到日后自会赔偿。”
傅说脑海中念及小枳呼喊着离开的背影,在雪中渐渐凝成一个点,便伸手摁了摁俊秀的鼻梁处,眼眸微蹙,心中有些烦躁。
武丁道,“怎么?傅卿喝了酒?”
方才他在案前,与他相隔有些距离,如今靠近了些便嗅见他身上浅淡的酒香,早些时候傅说饮过的酒水被大雪消散了不少,如今进了这暖烘烘的君王殿,体内的酒气便随着身子一同散了出来,武丁不觉笑起来,“寡人自认识傅卿以来,从未见过爱卿喝酒,今日想来是遇上不可多得的烦心事了。”
傅说道,“叫大王见笑了,不过是有个不叫人省心的学徒,令臣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武丁道,“竟有人能叫傅司马不知所措,改日寡人定要亲自会上一会。”
傅说不愿继续这个叫他头痛的话题,便躬身道,“今日大王应在天地章泽宴台上与众位娘娘一同庆贺,却将臣下叫来此处,是出了什么事吗?”
武丁面上微闪,将手中一张不大的绢布递给傅说,便负手背过身去,“你且看看这个,若说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傅说瞧过纸张上寥寥几个字,面上一时冷凝,神色微变,方才的烦心事顿时之间便到了九霄之外,“大王,这……”
武丁转身,“傅卿以为如何?”
傅说道,“倘若此事为真,那宫中便有通敌卖国的奸人。”
武丁面上略带神秘,夹着一丝深不见底的隐晦,笑道,“今日宴会之上,守卫的侍从在出宫的墙边将一人拿下,便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张勾结羌国意图里应外合突袭我殷商王城的密报,初初见得时,寡人同样勃然大怒,便坐在案前等着傅卿之时,便亲自审问了那被捕,意图通风报信的人。”
傅说道,“那人可招了主人是谁?”
武丁冷笑道,“他忠心得很,半个字都未曾吐露,如今已经被送到了囚牢之中,任他嘴巴似玄铁,寡人便不信一百道大刑加身,他还能这般骨气。”
傅说面上焦急道,“那便这样干等着吗?这密报中并未提及那羌国何时便会复而返回来,臣下以为应早些做好防范,这样大的事,如何大王曾言可大可小呢?”难不成竟还有比战争更大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