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雨深到的时候是晚上。
滂沱大雨，车子在路上小心翼翼的往前行驶。
他不住地催促着司机往前开快一些，可是换来司机不耐烦的一个回眸。
“下雨天开的太快，是不行的。人要注意安全。”
祁雨深不再催促，可是心里却总是憋着股气。
有人注意安全，有的人却已经失去了生命。
一直到医院，祁雨深付钱下车，在门口哆嗦着想要拿出手机来联系沈忧。
他想问外公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可是怎么都无法按开手机。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也能预见到会换来怎样的答案。
“为什么在生命最后关头，我没有立刻叫来医生？”
病房门口，梁岚正在自责。
跟沈忧说话的时候她居然都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异常，如果早一点发现父亲停止说话，当时就叫医生……
是不是还能多活一会儿？
“好了，别自责了，你爸爸……他的人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不要太过于自责。”
顾寒梅看着女儿柔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就算抢救回来了，剩下的，也只有痛苦。他早就说了，如果到最后的话，就不要再强求，也不要再给他上各种仪器和管子，他真的受够了。”
这几年来治疗断断续续，病重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医院。
各种机器，让梁清觉得自己毫无尊严。
“当初我们家打官司为的就是一口气，我们两家人不愿意因为别人的安排而放弃自己的追求，又不愿意被别人的谎言所蒙蔽。而现在又怎么忍心让你爸爸躺在床上，每天被摆弄？”
说着说着，顾寒梅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梁岚知道母亲心里也难过，便急忙抱住了她：“好了好了，妈妈，我不自责了，我们一起笑着送爸爸最后一程。”
“好，你知道就好。”
顾寒梅看向沈忧，“你们也别太难过了，这些事情我们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虽然真的发生的这一刻，还是让人猝不及防。
“三天后就办葬礼吧，越快越好，我跟小岚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祁雨深走到了病房里。
床上的人已经被一张白布给盖住，从头到脚，严严实实。
生命是原来是容易这样被遮蔽。
人到生命的尽头，已经失去了所有自主的能力，连离开之后也只能被一张白布所裹挟。
他更讨厌老爷子了。
“外公，我会为母亲找出一个真相，为她洗净冤屈。你放心吧。”
对着床上那人，祁雨深缓缓地鞠了一躬。
沈忧走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她眼睛红红的。
虽然这段时间相处并不多，可沈忧还算是挺喜欢外公这个人。
梁清在不生病的时候说话很是风趣幽默，凡事亲力亲为，从不摆长辈的架子。每次想要做什么也不会使唤别人，总是自己去，哪怕一边咳嗽一边去做。
他生病以后坐在床上，也是优雅从容的，从来不会因为病痛而呻吟呼唤，折磨在身边的亲人，总是自己咬着牙承担。
这个老人给沈忧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沈忧走近祁雨深，挽着他的手臂。
这是头一次，她面对死人并不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