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抽泣声竟有些耳熟。
邻家的妇人像是一个人在门外,嗓子都哭哑了。
云绮实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干脆叫江月影在门的另一侧拿好棍棒,这才开了门。
门外只有一位掩面而泣的妇人,刚刚的感觉在现在看来……倒像是虚惊一场了。
那妇人擦干泪痕露出面容时,她们才发现她竟是李娘子。
江月影将棍子藏在身后,云绮则将李娘子扶到了客房。
客房与厅堂同是家宅门面,这客房自然毫不含糊。虽没什么值钱的家什,但桌椅、床榻、搭衣架,驱蚊蝇的香炉之类倒是一应俱全,对落脚的客人倒是也算够了。
李娘子在穿过前厅去客房前,还夸了夸那青瓷瓶里插的花:“唉,我还真没想到竹枝能与银炉花这么配呢。”
江月影没与她们一起去客房,倒是说要去烧水:“绮娘你先劝着,我得去烧了水再找块干净汗巾沾湿,李娘子的眼睛不敷怕是要肿好些天。”
李娘子进了客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先是行了个福礼,才对云绮道:“辛苦二位姑娘了。我家里闹了半个晚上,怕是搅得左邻右舍都没歇息好。换了是我,都不一定愿开这个门。”
云绮安抚道:“邻人一场,也是缘分。李娘子家里吵了大半个晚上,想来不是什么小事——明明今日还有织物要售卖,若是小事,夫妻怕是吵一次便了了。我与月影怕你出什么事,你扣门时我们也正想去问问呢。”
李娘子破涕为笑,忍不住笑了她几句:“绮娘也忒信我了。他腿脚上的暗伤都没好利落,我能出什么事。还不是他实在不像话,我才……”说到最后,李娘子的笑意也淡了。
这时江月影在客房外咳了一声,便端着脸盆进来了。
她试了试水温,等冷热正好时将汗巾捞出来拧干,递给李娘子道:“快拿去敷眼睛,再不敷还会更肿呢。”
李娘子接过那巾子,有些奇怪地道:“这汗巾子怎的是凉的?可姑娘身上明明还有碳火气,是真烧了水才对。总不会是端错了盆吧……”
江月影解释道:“李娘子这眼睛是哭肿了的,瞧着也没什么炎症,还是先冷敷的好。这脸盆里的水是烧开了放凉,去了看不见的脏东西才端来给李娘子你呢,我哪会记错端的水是冷是热?便是真记岔了,手也知道冷暖。”
李娘子没再说什么,接过那个巾子敷了眼睛。
她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才对她们说出了些什么事——从那叫万良的相公说起。
李娘子的相公是读过几年私塾的,可家里到底财力微薄。万良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家里便没再供他。
到了成亲的时候,万良也一心想找个漂亮的大家闺秀,最不济也要识文断字的才好。可他不过是个在府城给人办事的,也没什么家业、更不算什么才子,最后委屈自己娶了李娘子这个工匠之女。
李娘子虽躺着,但说到此处气得手都在哆嗦:“那姓万的的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三服里才出一个秀才的小门小户,倒是敢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他是觉得自己委屈了,也就缺银钱时说些‘阿夏帮帮我,我是你相公,以后封妻荫子少不了你的’,或是‘夏罗,我读书读得头疼,快去抓副补药’。”
云绮听着都觉得糟心,江月影更是被恶心得直接“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