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衙役踏踏的脚步越来越近,卫瑜这嫌犯随手抚平衣角,将手中的书递给云绮。
李修齐低声道:“云管事先别出面,在堂下或屏风之后看着就是,实在形势不妙再去请人相助。县令大人早已与长公主打过照应,无需忧心。先生身份非同寻常,即便真出了什么疏漏,下回也能补救一番。”
云绮只得应下,选在堂下听这三堂会审。她还没出县衙,便被侧夫人给拦着了。
侧夫人也知道云绮没心思与她闲谈,只是揽过女儿小菱道:“这些年小菱与管事走得近,我替她多谢云管事照料了。”
云绮觉着有些奇怪:“长公主殿下已与令郎说过该当如何,怎么听侧夫人的口气,倒像是我们再也见不到、阴阳两隔了似的。”
侧夫人轻笑道:“长公主怎能与太子殿下的密信相比,我儿的性子,我这为娘的再清楚不过。”
她不顾小菱吓得直往身后躲,说出了实情:“庶母又生恩,他便认生母。嫡母乃正统,他便敬重嫡母。家事如此,国事亦如此。看似铁面无私重纲常、顺应天理,有情有义。可这一碗水本该斜着,水浅的那头才能与另一碗相平。我也说不出什么妙言,只知端平了就是看着水浅的那头死,又落个好名声罢了。若几位渡过这一劫,就带着小菱走吧。”
云绮盯着侧夫人问道:“长公主殿下怎么会不懂这些,侧夫人说这一番话确是善意。可这招祸的善言不会是顺口而出,夫人所求为何呢。小菱好歹与县令大人是血亲,绮娘难道还能待她更好么”
“夫人厌憎我这生子的妾室已久,”侧夫人将小菱硬生生从背后扯出来,“我儿为孝道也不会护着生母,可小菱这半个妹妹就不一定了。当年夫人直接问他‘将亲妹过继到徐家远亲名下、为母分忧,还是自己同尊嫡母生母、自此仕途坦荡’。如今云管事也看到了,小菱虽被庇护在徐府羽翼之下,可到底还是个奴婢。”
云绮听她说得动情,只得道:“这些之后再说吧。若能平安无事,就算我应下。”
于是在耽误好些功夫后,云绮终于从侧门出衙门,随安阳县民一同在堂下听审。
万良跪在地上,身上衣衫不整,像是早已受过杀威棒。
他哆嗦着道:“小人句句属实。姓蒋的那贼人知小人熟读诗书,拘小人做他那寨子的狗头军师,小人假意迎合、平日里只帮他们抄写些废纸烂稿,直到今年才寻着机会逃出生天啊!”
徐县令冷哼一声,拍下惊堂木道:“大胆万良,本官饶你与尔妻李氏已是网开一面,难不成凭那几张破纸还想将功折罪?”
衙役接过万良头部不敢抬,手却举起的书信,利落地递给县令徐茂学。
徐县令皱眉接过书信,一目十行地扫过亲自念道:“令百姓集于安阳,协秦军师之子卫瑜起事生民?”
卫瑜身份不同于白丁,见官无需下跪。
他立在堂上,道:“如今天下太平,万良不过是蒋飞英手下的文书,也敢诬陷在下了?在下不得他喜便罢了,竟连安阳县这允他立身之地的良善百姓,这寡廉鲜耻之辈都想拖下水。”
堂下哗然大乱,有不满的人嚷嚷道:“好你个杀千刀的万良!我们这些乡邻没将你这外来的如何,你倒好,这么一顶大帽子扣我们头上”
云绮借机朗声道:“徐大人,万良若真只是假意迎逢,怎能接触到这种足以株连一方的大事?万良怕是已为匪首蒋氏走狗,想在安阳借机生事。”
更多的云绮不便说,祖辈皆在安阳的县民却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