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点了点头道:“先帝,醉心玩乐、无视江山。若我当日直言种种天灾人祸皆因他荒唐昏聩、优柔寡断、宠信奸佞所致,他是断然不会想听半字,荒唐人自然只信荒唐言。不过,当日的五行失衡之言也并非我信口胡诌,先帝沉迷木工活中、懒理朝政,所以我才会说「必须要摒弃一切升发之木,隔断生火之源」;先帝无视旱灾饥荒、民不聊生,所以我才会说「深掘土、广播粮,利用土气吸纳烈火」;先帝必有伤及性命的溺水之灾,所以我才会说「远离水源,以防水气凶克、适得其反」;山海关外女贞政权步步紧逼、屡屡进犯,所以我才会说「厉兵秣马,以肃杀之性的金气使火气消磨」。怎奈,先帝还是未能听进半字,该做的一样没做,不该做的却是一样也没放过。”
“我说呢,那天你云里雾里的。后来被这家伙追杀,也忘记了问你。”熊一平如梦初醒般叹道,旁边的顾颜艳则拽了他一把,暗示他不要说话。
“咯咯咯,你果然能断未来之事,”魏忠贤的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今日即有缘再见,不如就断断我的未来之事吧。”
张易嘴角上扬、笑容平淡,他说:“凡犯大过者,无非只有两种结果,一者大彻大悟、正视过错,并以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举化之;再者无知无惧、将错就错,亲手将自己埋进这副棺椁(guǒ)。您也好、先帝也罢、就连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朝也逃不掉这寒木生花的天道,可惜曾经的信王、当今的圣上即无花开还春的富贵命运,也无化解大过的聪明智慧。此地名唤「青冢山」,没什么人,却有不错的风水,山头虽都不高却也绵延环绕,谷尽峰来、阴抱阳缺正是如此。公公若能在此安息尚且算个善终。”
魏忠贤周身仅存的神气随张易的言尽而泯灭了,他垂下双臂和头颅,脖颈惨白、柔软细长。
顾颜艳自觉地把屋子让给了魏忠贤,自己则和张易、熊一平凑到一处。外面的雨下的更小了,许是怜悯那个一直立于雨中的可怜之人。
夜又深了两分,三人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阵阵歌声,这歌声无甚婉转却凄冽清晰: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
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
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