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小年纪,便能有所思,有所得,是好事,可殿下不该于课上失神,不敬师长。”
小皇帝闻此哑然,自知理亏,忙俯首道己知错。
心下早明恩师教徒之方,是以,缓伸手掌,朝上示于人前。
戒尺触及掌心,发出一声脆响,热辣之感,由掌及心,忍痛再受数尺,额上亦随之冷汗涔涔,待受戒毕,已是面无血色,咬唇隐忍半晌,方拱手施礼。
“谢过老师教诲,学生……学生记住了。”
小皇帝虽心有戚戚焉,可是也没办法。
太后现在稳稳的压住了他,他暂时无法挣扎一二。
告别了老师,小皇帝微微松了一口气。
太后想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也不一定允许太后肆意妄为。
小皇帝在前,身后还尾一众侍从。遥遥看去成了抹不真切的红影。
帽冠玉带都变作单调,映进眼底,无不是天子威仪。
宫路日日经人清扫,每一方石都是淳实明澈,每一方石都承过宫城里的雨雪。立在他侧,不敢过近也不想过远,步步慎然。
两侧青灰院檐挡住了来自墙外的声,也挡住了墙外的风。
小皇帝第一次觉得通往朝堂的路如此寂远,远到以目力不可穷极,远到天际与宫门相接,仿佛天地之间。
路是永远走不完的。
小皇帝想仿他自若走之,端持仪礼,可只有自己知道是仿不周全的。
几柱龙跃,一额金匾
众臣工拜,起,谨然。
老师亦在其中,我小皇帝因站位无法,拘谨着不敢回头。
天子坐其位,臣子居其身。
他无端想起老师的教导,屈一人下,伸万人上,惟圣人能行之。
儿时遗留的疑惑还未得解,当时仍想问他,孔子三岁失孤,即使他是圣人,也会如常人般感到苦寂吗。
若圣人觉得苦寂,当,如何消解。
若圣人为一人下,万人上,心感空荡,又当,如何消解。
许是过了那般年岁,抑或是被诗书充塞了思绪。
小皇帝不敢再如少时唐突以圣人身世发问,不敢再不知事的提及野,合等词。亦不敢变换词句,向老师寻求所谓的答案。
昏定时,晨早那轮血铸的红褪成苍色,与天生清晖一同罩着人间至尊。
人间至尊无需这等事物镀身,他拂了拂袖,辗转翻阅桌上的窗课。
小皇帝只听老师问道:“陛下今日上朝,感觉怎么样。
“很不安,很害怕,怕出差错。”
也很期待。
小皇帝听出来了这是太后对他的试探,但是,这有算得了什么呢?
晴日初升,顾倾歌镜前贴花黄梳妆。
木门乍然推动声响,见得婢子唯诺入闺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