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将军已经受了伤,一条手臂血肉翻出已见了骨头,如今见了二人盛怒之下双目通红,嘶哑的嗓子发出怒吼着实凄厉,最后一句却是冲对面的人说的:
“傅小将军你要斩就斩吧!末将这条命是国公爷给的!若是能保国公爷一条命,末将死也值了!他娘的老子跟你们这帮瞎了心的狗腿子拼了!”
傅裴还记得,陈将军是父亲的老部下,十几年前还是先锋官的时候受父亲之命潜入敌营火烧粮草,完成了任务也受了重伤不能行走,险些一起被烧死。
当时身为主帅的父亲直言不能冷了勇士的心,不顾劝阻亲自冲进火场将陈将军救出。
陈将军嗓子皮肤虽被灼伤,但性命无碍,伤好后念父亲恩德发誓效忠,如今和儿子两代效命傅家军中皆为肱骨,忠心可昭日月。
顾倾歌听陈将军言下之意,好似父亲性命受到威胁,看他神色更不似捕风捉影地胡说,强耐住焦急稳定心神。
她眉头却不自觉紧紧皱起,正要开口详问,傅裴却早已沉不住气,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自己,冲到陈将军身前。
“陈叔叔,你说我爹他怎么了!”
“元帅!国公爷让王监军这贼骨头冤枉通敌,连带着夫人已经下了大狱了!”
“你兄弟呢!他回家探亲去了,岂不是……”
“小李将军也……唉!”
一言入耳,炸如惊雷。
顾倾歌当然记得,傅家满门忠烈,百年来嫡系旁支加在一起马革裹尸者不下百余人。
可是小皇帝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傅裴如今却被冤枉通敌,心中悲愤交加,一腔热血顿时上涌,执剑之手攥得发白。傅裴更是目眦欲裂,顾不得平常学的礼仪教养,开口便要开骂:
“王监军!娘的……”
“傅裴!父亲的性命暂时无碍,傅裴尚可宽心。”
顾倾歌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又要开战,余光扫到对面王监军身后闪过一人似乎有些眼熟,急忙伸手握住傅裴手腕,开口截住傅裴的恶言,侧身眼神示意人不可莽撞,随后宝剑入鞘,直视王监军身后那人,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们傅家行得正坐得端,如今帅印由傅裴掌管,父亲近年只以饮酒舞剑、吟诗作画为乐,再不涉军务,上朝都时常告假,可见无心名利,又何需通敌求那险中富贵?通敌叛国是重罪,涉事的又是朝廷重臣,按我朝律法要交由大理寺三堂会审。若罪名落实,自是要诛九族,但在此之前却无性命之忧。御林军吴统领今日率兵临门,想是奉了圣旨,来请咱们二人去大理寺同爹爹姨娘一道喝个茶的,我说的对吗,吴、统、领?”
“素闻傅二将军耳聪目明刀子嘴,今日末将算是见识了。那么,二位将军,请接旨吧。”
顾倾歌冷冷清清,却又觉得蹊跷无比。
她拉着傅裴跪下接旨,听来听去无非是同自己所想一般,暂交帅印入狱听候发落,只是最后一句令人脊背一凉——
“另,赐御林军统领吴良尚方宝剑一柄,傅家若有反抗者可先斩后奏,钦此。”
顾倾歌与此同时余光看到傅裴听到这句身子微微绷直。
侧目过去,顾倾歌与傅裴二人目光再次对视,内容却相同。
“幸好方才我没骂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