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一旁墙边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赵然大人!”
侧目,那边仆妇模样的人隐约记得是傅裴家的。
他刚走近些,突然被人拉住衣袖疾走,转过角落,几个人护恃间,一个四方竹篮里,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里面。
“是滦泽的孩子,他们拼了命护着他活下来,终于在这遇到了赵然大人!”
他声音听上去沙哑有点悲怆。
他手掌探入竹篮内,视线扫过小小婴儿眉目,是他。
世界突然又重归于安静。替人掖一掖襁褓一角,指背蹭过幼嫩侧脸。
将竹篮背上后背,整个世界现在只有这么小小一方,铁剑开路。
赵然要带他走,离开这座危险的城,这座城里所有的人,他都不信任。
马车轮滚滚,路两旁的风景都在倒退,那小孩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并不怎么哭闹,两只眼睛清凌凌,带着水光的透彻,有时望车窗外的风景,有时望他。
他喂食时偶尔将手指递到他手中,便被那小手抓握住。
空气越来越湿润,咸冷中夹杂着一丝腥,地平面上出现了一条平凡而普通的城墙。
江南城到了。
赵然知道,这是开始,与此同时,他又欠了傅裴一个人情。
玉著赤碟木樨露,白玉粳米金蟹浆。
傅裴他一个人斟酒,说了声
“坐。”
四王爷微微抬眼,环视四周,这楼的位置颇佳,摩崖而建,一路通达,极品剑手亦难攻至。
据说这是四王爷花了一千两置办的江流山景抱月楼,栈木都是他亲手砸进山里的。他赠来的信上道,此楼台夜近子时,月入拂帘,飞檐衔云。
傅裴心道,扯,这楼新搭的时候他正在山上打兔子。
“你一脚丫子踹过来四只兔子登时直腿,又害我在山脚下卖虎尾鹿皮卖了两年。”
看他推碗、置筷。他把斗笠按在桌上,举手轻轻揉着鼻子,颇怪异地笑笑。
“我吃不起这么好的东西。”
傅裴这个人从来不会费嘴多劝,是很让人舒坦的习惯。
四王爷摸不清他来意便不去想,只看他筷子撂下又摸出一把匕首,破布裹刃,蚀磨得不成样子。
眉锋提起,他问:“眼不眼熟?”
他接着说:“太后托梦,底下黑骑有八千,她叱咤风云,用不上这把匕首。”
四王爷等这个人继续张嘴,而傅裴接着瞥他腰间。
傅裴腰间是纹铁小笼,秦镜阁里暗器筒的通制,只不过里面未存暗器,里面是三段刃口,断刃处光冽之至。
四王爷掀眼问:“还没换新的剑。”
他摸着它们,他说。
“此刃淬于野火,锻于圣人,如此便弃,未免可惜”
傅裴说:“好剑你就让他住暗笼?”
四王爷又问:“断剑真也算剑?”
昔于远山逢苦修,有白袍人要观剑,捧刃顶礼,濯洗五番,他敬此剑,而目中无人。他道剑有道而人无道,而云絮倏遽自空高织,复如幕堆集。
他仰面朝天,说有道之人已经死了。
傅裴不答,闷声饮酒。而他兴致稍起,翘起靴,微探身,他伸出一掌,借着今天昏黄与崖上飞灯,他微微曲下一指。他说,叶轻眉死了。
第二指,他指北。
他说:“太后死了。”
四王爷问傅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