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顾倾歌思忖再三却又不知为谁:不论是为谁都过于唐突,不,若是不经意间留下某种宛若遗言的话语,那简直称得上是失礼之极。
这般,她很快否定了写信的想法。这个决定无疑是伴随着痛苦的:她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自持地感到苦涩。
那时的夜中她无疑是辗转难眠的,身体已然疲惫至极,精神却沉浸在这种迭起不息的痛苦之中;悄然凝结的霜雾的微茫,痛楚也从肉眼不可捕捉的河流中席卷而来。
她被挤压在无限空间的方寸之中,不由自主地被牵引着步履,径直走迓沉郁之渊;在坠落的过程中试着合上双眼,却心觉夷犹,无法安眠。或许是肉体格外虚弱的原因吧,她感知到心境中尚存的种种都逐渐灰败,投向了单衣薄衫所难近的雨雪之怀。
所思所念经千遍,一切完整纯粹的却反而积起了苍白的薄霜,拂不去的霜。对此她感到分外费解,却实也无力辩证了。
她想象着,于不远的未来,或许那时她将穿行于无尽的荒原之上:在这片荒原上,自己又究竟将会在何时绽放出死亡之花呢?她没有答案,仅仅心怀敬畏地推想着。
在这般困厄带来的憔悴之余,唯独会有清晖委身于她。在与桂川相临的深秋山野中向东远望时,色彩斑斓的记忆画卷缓缓展开。她回想起启程前,与她交换着寥寥数语时,她难舒的愁容下却掩着一种几乎停滞的光。
刀剑般不善言谈的她全然无法掌握语句的间合分寸,安稳的同时却又感到莫名的失落,矛盾的感情交织在心中。
如果为她所知,这份冒昧一定会造成不小的困扰吧。
彼时峭拔的山影将翩飞的樱拓得那样纤长,能看见顾倾歌时不时之间的犹豫,眼中映着故去已久的灼灼丹枫。
在她清隽的眸底,物哀之海的彼端,它又像是活物了,且颜色明艳似漆。
那便以之为信吧,一封能够置于掌心却又不甚严谨的信,署以无姓无名,却也未必一无所述。
似也迟到了许多个秋罢,步伐迂缓,但早已无所相干了:只若能够燃尽她的悒郁,予她永不褪色的生机……
如果是傅裴,她相信傅裴一定能够守护、能够挽救自甘颓朽的花。
于某时某日,她遽然失去了所有的重量,栖身于一场不属于此间的风。
残月未泯,自逢坂山巅下望,遥遥可见云山那端的近江海。
它波澜不惊,宛如故乡般静默。依稀可闻迢遥里有人正弹奏梓木弓,不知今日是否也有新人将在那里同结连理。
她艰难地聆听着,心中轻声念诵的、记载在《万叶集》中的下文却并未被引出。应当说惝恍间她仍想追念什么,但驻足时却天地哑然,顾倾歌便也随之长久地无言下去了。
【“宿主,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现在的精神境界肯定不会这么强。”】
顾倾歌从沉思之中苏醒过来,摇了摇头。
“别在自己脸上给自己贴金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做的这一切肯定是为了宿主着想。比如说你等下就会遇到一个武功比傅裴还要厉害很多很多倍的人,你还得跟他打一架呢!”】
顾倾歌皮笑肉不笑。
呵呵。
别的她不知道,这打一架下去她怎么得了?
“究竟葫芦里在卖什么样的系统?我怀疑你是不是又要故意的把我坑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