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文武官员没人敢吭一声。
就连济尔哈朗也只偷偷扬了扬嘴角。
最后,只范文程大胆站了出来:“王爷不必因此生气,金声桓、刘泽清等辈素来就是有奶便是娘的人,谁强就会投谁,这种人古往今来的乱世中不少,王爷若在意是在意不过来,以奴才看,王爷真正需要在意的是这些人为什么都降而复叛,以奴才看,这些事件的根由还是朱由检。”
多尔衮怒气渐消,他虽然对金声桓、刘泽清这种墙头草感到愤怒,但也没失去理智:“范先生说得对,还是这个大明皇帝朱由检,有他在,就总会给我大清一统天下的大业制造些麻烦。”
“如今的关键还是在这天命一说,朱由检下诏说左良玉叛他即便他不诛杀左良玉天亦诛之,如今左良玉果然暴毙,奴才在想这是不是朱由检提前派了锦衣卫已经做好暗杀左良玉的准备或者是他已经猜到左良玉可能已罹患重疾而知其行将不远,故而下此诏书,以欺诈天下人!
但无论怎么说,朱由检此诏以及他击败豫亲王之事,使得天下许多人开始对他朱由检重新恢复了幻想,认为他朱由检是真的依旧占有天命,而大明也还有国运,以奴才看,这才是金声桓、刘泽清等降而复叛的根由。”
范文程说后又道:“所以,奴才认为,我们要夺得天下人心,得让天下人继续相信天命在我大清!而大明早已是残阳落日,如今即便略有小胜,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多尔衮点了点头:“天下汉人士大夫相信天命一说,若不能证明天命在我大清,的确难以收天下人心,以先生之见,我大清当何以占得天命,进而尽收天下人心?”
济尔哈朗等皆看向了范文程。
对于范文程抛出的“天命”一说,许多满洲大臣因为还没有完全被汉化,因而大多也不是很理解这种“天命”之论在汉族士大夫眼中有多么重要,所以,这些满洲大臣对此都颇为好奇,好奇范文程接下来会让大清怎么做才能尽得天命。
范文程很喜欢这种纵横捭阖的感觉,一时意气风发起来。
他的毕生之志就是成为张良、刘秉忠一样的天下人杰,能够辅佐大清代替大明攻取天下,进而成就他的一生英名。
对于南方朱由检宣扬的华夷之别,以及说他乃背叛汉族的汉奸,背祖忘宗,与秦桧之流无异,甚至百倍恶于秦桧。
范文程虽然心里颇为介怀,但他现在并没有因此感到多么愧疚,也不愿意承认所谓民族之别。
在范文程看来,天下之道首先在于天命归途,而自有史以来,天命择于异族者不再少数,而异族中得天命而行仁道者之明君也不少,所以,入中国者当为中国主,更有士为知己者死,自己得幸被有为之君皇太极信任重用,如今又被大清视为股肱,自己自当践行忠君之观,仁义之念,全力辅佐大清定鼎天下,重建一太平盛世,而非恪守华夷之别,阻挡天下大势。
至于所谓背叛汉人,留下万世骂名,在范文程看来,此亦乃南方朱由检身边文人之诡辩,不过是欲以汉奸之污名而使士大夫为其腐朽之朱家王朝殉葬而已。
如历史上助元灭宋的刘秉忠依旧留下的是辅佐君王成就伟业的美名。
这世界是服从强者的,只要顺应大势,成就了大业,谁还管其身后多少白骨,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变革之际,哪有不流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