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1 / 2)

池漾刚到出关口,叶青屿就一眼看到了她,赶忙摆手示意。

席砚卿凝着眉,随着她的视线朝同个方向望去——

一件棉麻质感的灰蓝色衬衣,被他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慵懒随性。裤子看起来像是和上衣同样的材质,黑色的阔版,自腰线垂落而下,衬得那双腿颀长匀称,脚蹬一双黑色帆布鞋,站姿并不端正。

又走近几步,席砚卿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肤色很白,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莫名有些勾人。

这就是她刚才在电话里说“哥哥”、“疼我”、“一辈子”的主人公吗?

席砚卿在脑海里琢磨了一番,内心突然泛起一阵无法忽视的失落。

这个人到底是她什么人?

她不是单身吗?

如果她心里早已有人,为什么当初在机场对视时的那个眼神,会是那个样子?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池漾跟他说话都没听到。

直到池漾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只见池漾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席总监,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听到。”

“哦、没、没事。”这次终于换他吞吞吐吐,不再自如。

“我朋友来接我了,我就先过去了,”池漾伸手,想要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谢谢你帮我拿行李。”

席砚卿察觉到她的动作,右手突然用力,把行李箱握得更紧了些,不让她拿走。

池漾抬眸,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池漾,”席砚卿这次没叫她律师,而是叫的她的名字:“此情此景,你没有回想起什么吗?”

他沉着嗓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沉重的鼓点,急切地寻找着共振。

闻言,池漾本能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应该是一个月之前吧,她从波士顿回国,下机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那个她再也没能忘记的眼神。

那个与席砚卿的对望。

“我......”池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何在。

气氛沉默片刻,她听到席砚卿说:“我们见过,就在这里。”

他嗓音沉静悠远,仿佛轻易就能挑起往事的绸缎。

池漾敛眸,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这件事情她一直想问,奈何每次都没问出口。

他这次主动提及,池漾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说几句的。可是,下一秒,她用余光一瞥,看到叶青屿朝她走来的身影,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心虚。

关于那次在机场的偶遇,她谁都没说,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叶青屿。

池漾回顾了一下当天的状态,瞬间反应过来一件事:绝对不能让叶青屿知道席砚卿就是她当时在机场见的那个人!

至少现在不能!

虽然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叶青屿一直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栏杆外,池漾不确定他听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要是听到了,依叶青屿那种不把她嫁出去誓不罢休的气势,保不齐会在席砚卿面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头脑风暴间,池漾当机立断,一把拽过席砚卿手里的行李箱就往外跑,语速也是前所未有的快:“席总监,我今天赶时间,就先回去了。”

叶青屿看她过来,笑着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替她拿过行李箱,驾轻就熟地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语气随意又亲昵:“江溯烟让我问问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合法?”

闻言,席砚卿眉心一颤,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收紧。

与她同行的周密计划,就此作废。

-

叶青屿接上池漾,驱车前往高铁站。

还好今天是周末,要换做工作日,这个点儿指不定得堵成什么鬼样子。

池漾看着车载导航上的地图,估摸着半个多小时应该就能到,时间完全来得及。

其实,她本来是准备自己先飞一趟南栖,然后亲自把齐媛和孩子们接过来。结果没想到临出发前接到风盛的工作邀约,于是只能暂时改变计划。

因为出差,所以齐媛这段时间都是和叶青屿联系的。

不过,叶青屿最近也忙,工作室要开业,很多事情都要亲自处理。虽然他跟齐媛说过等日期确定好之后告诉他一声他来买票,但齐媛还是贴心地自己买好了票。

不是机票,不是高铁票,而是火车票。

快二十个小时的火车。

池漾和叶青屿多次说过,这些钱都不用她操心,但齐媛还是觉得,能省一点儿就是一点儿,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叶青屿开着车,想起刚才在机场见的那个男人。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那一身深蓝色西装。

这是某奢侈品牌的今夏最新款,也是他辞职前的收官之作。这身西装的品位与设计巧思均藏在细节处,不露山不露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着装之人身材修长,气质绰约,将他的构想与展望,演绎得淋漓尽致。

都说人靠衣装。

但叶青屿却深谙,衣装也靠人。

身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时尚嗅觉天生就灵敏,尤其是看到一个这么会穿的人,更是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

想到这儿,没有任何铺垫,叶青屿直入主题地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池漾微微抬头,看着前方的车流,一板一眼地回答:“风盛投行的总监,席砚卿。”

叶青屿若有所思:“就是他让你临时出差的?”

“你话不能这么说,”池漾反驳道,“出差是我自己要去的,关人家什么事儿。”

施施然解释完,池漾又觉得莫名其妙,这到底有什么可解释的?

可她就是潜意识觉得,不想让叶青屿对席砚卿有任何不好的印象,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执念。

倒是叶青屿主动转了话头:“那个男人,气质挺绝啊!”

池漾音调稍扬:“嗯?”

叶青屿越说越来劲:“漾漾,你没觉得,那个男人从头到脚都相当完美吗,长相、身高、身材,妥妥一个天生的衣架子。”

听到衣架子这个词,池漾就知道叶青屿职业病又犯了,无奈抚额。

叶青屿热情丝毫未受影响,继续说道:“并且还是什么投行总监,事业有成,前途无量。诶,他有没有女朋友?”

“我哪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不是,”叶青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说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池漾心想又来了又来了。每次只要她身边出现一个优质男士,叶青屿势必会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她揉了揉眉心,嗓音淡淡:“他就是我们律所的一个客户,以后还不一定有机会再见面呢,你没事瞎想什么。”

说完,池漾心底忽然涌出一阵长长久久的失落。

是啊,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叶青屿没再追问。

车内恢复了沉默。

但是不对劲,往往就是在沉默中萌生的。

叶青屿忽然想起那次他从福利院送池漾回律所时,好像就是一个什么投行总监突然来访。

“诶,不对啊,”叶青屿问,“这个什么风盛投行,是不是就是当时我们去福利院,然后要你临时回去加班的那个?”

池漾点点头。

也就是在那天,她再一次遇到了席砚卿。她本来以为他们不会再遇到了,可他就像一场失而复得的梦一样,出现在了她眼前。

时至今日,他们还一起出了一次差,完成了一个并购案。

可是,她仍然没有解答出来,第一次见面的似曾相识感从何而来。

叶青屿自顾自琢磨着:“这事也太巧了吧,不会是人为安排的吧。”

关于这个假定,池漾不是没有想过,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摇摇头:“应该不是。那次我去律所加班,你也知道,纯粹是个巧合。这次并购案也是,是因为顾锦泽要录节目,我在这方面又比较有经验,所以才让我去的。”

叶青屿听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那要这么说的话,你俩还真是缘分颇深。”

-

席砚卿本来打算和池漾一起回御府左岸的计划,被迫打破。于是,他临时改变决定,回了东城的家。

上了车,钟离声和孟仲季坐在后座。

席砚卿坐在副驾驶,微闭着眼睛,疲惫感与茫然感铺天盖地地涌来。

孟仲季半倚着车窗,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兴致也不高。

钟离声觉得这气氛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他轻咳两声,状似无意地挑起了一个话题:“诶,孟......”

在脑海里相当尽力地想了一下,钟离声最终叫出了“孟季仲”这个名字。

孟仲季:“......”

“叫反了?”钟离声有些尴尬,自顾自地更改过来,“孟仲季,你这是怎么了,刚完成一个大案子,兴致这么低?”

孟仲季把脑袋从车窗上收回,规规矩矩地坐正,相当真诚地看了钟离声一眼,问道:“钟特助,你觉得池律师是一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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