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
虽然知道他这话没有承诺的意思,池漾的心还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心想还好她是等席砚卿把她放下之后才问的这个问题,要不这心跳速度,又跟上次测心率一样,昭然若揭了。
这次,可没有人能替她解围了。
席砚卿在她身边坐下,眉目和语气都温柔:“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于寂静夜色中悄然响起,像极了从森林里流淌而出的小夜曲,丝丝入扣。
池漾摇摇头,说没有。
却忽然,鼻子泛酸。
从漆黑冷寂的山路,到温暖明亮的房间,他抱着她,一路走来,担起了原本不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想到这儿,池漾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热气,散不出去,也无处落脚。
“我刚问了孟仲季,他说你们原定明天还有工作,”席砚卿为她排除着所有的后顾之忧,“我正好有个律师朋友来这边过暑假,专业能力绝对过关,对这边也比较熟悉,我让他明天带孟仲季过去。”
灯影虚拢着他的轮廓,他声音低沉却温柔。
池漾静静听着。
静静听着他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揽下了又一个不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她心中有愧,但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人来救场。
再加上她现在这种情况,去了反倒是添麻烦。
池漾只好点点头,硬着头皮说了声:“谢谢。”
虽然知道这声谢谢再真诚,都抵不过他为她做的万分之一。
“池漾。”
“嗯。”糯糯一声,带着鼻音,带着一股惹人心疼的滋味。
席砚卿把她的所有微表情都尽收眼底,问:“有话想跟我说吗?”
闻言,池漾怔了下,随即挪开视线。窗外是无边的星幕,一轮圆月悬挂其间,皎皎如盘,充当夜色里最明亮的指引者。
这轮圆月,她在几个小时前也看到过。
在她被痛感侵袭的时候,在她被寒意吞噬的时候,在她被恐惧和绝望打败的时候。
那一刻,她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可能。
可最后,她却像做梦一样,于漫山遍野的恐惧和绝望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那一刹那,心里什么不怕了。
死都不怕的那种。
想到这儿,池漾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
她把这份情绪压在心底,从窗外收回目光:“席总监,你第一次来律所的时候,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法律对我而言是锋芒吗?你为什么要那么问我?”
他坐在从窗外溜进来的月光里,肩头一片橙意:“因为看到了你的简介上写的那句话。”
——所谓强大,是有锋芒的善良。
池漾继续追问:“那你觉得这句话对吗?”
席砚卿就沉默了那么一瞬,池漾就“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
她摇摇头,自我否定道:“我觉得不对。”
“席总监,在你今天找到我之前,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我在想,如果我出了事儿,孟仲季该怎么办。”她嗓音沾染上几分低哑,“明明是我强势要求,让他跟村长一块上去拿手机的。是我要求的,不是他。可是,如果今天他没有遇到碰巧来这边出差的你,你又没有找到我,如果我真的出了事儿,他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会怪他,怪他把我丢下,怪他没有把我照顾好。”她声音带着哽意,“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但孟仲季哪怕知道事实,他也不会去为自己辩解,他只会,不停地责怪自己。所以你看,虽然我们是出于善意来做的法援,但我差一点儿,就毁了他的一生,对不对?我这份自以为强大的善良,差点儿毁了他的一生,对不对?”
席砚卿心间突然泛起一种强烈的酸楚。
他很少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付出真情实感。
但此刻,他在劫难逃。
他忽然觉得难过。
在那样的时刻,她心里想的事情是:如果她出了事儿,别人会有多自责。
却不关乎自己。
他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不管是十年前的惊鸿一瞥,还是前一段偷偷塞给服务员的那张纸条,还是现如今,她在夜色中的喃喃低语。
她太善良了。
“嗯,那话不对。”
苍茫夜色里,他声音如缓慢涨起的潮,姗姗来迟地溢满了这寸方隅。
池漾闻言,倏地低了低头。
弯下来的后颈曲线,莹白纤细,显得羸弱。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
但捻了捻指腹,最终还是忍住了。
没身份,也没资格。
“池漾,”他在月色下叫她的名字,“善良就是强大,不需要任何的附加条件。”
夜沉至此时,无雨也无风。
池漾抬眸,对上他的双眼。
他目光沉静似湖,睫毛浓密似桨,将这浓稠的夜色,划开了一道月影。
他就沐在这片月光里:“没有锋芒的善良、没有棱角的善良、没有智慧的善良、没有深思熟虑的善良,都是强大。”
在此刻,她听到他的声音。
——柔软的、干净的、和煦的、澄澈的。
他温言暖语地,继续为她的心挡走一点风:“莽撞的善良、不计后果的善良、甚至让结果变得更糟糕的善良,也是一种强大。”
在此刻,她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刚才的那句否定,不是在推翻自己那句话,而是为自己那句话,拓展了边界。
“所以,你的善良没有错。”
你的善良没有错。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善良遭受考验。
你也不会。
因为,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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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砚卿: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有事。喜欢惊鸿一掠十年灯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惊鸿一掠十年灯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