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池漾进了卧室,席砚卿转身回到自己家,换了一身休闲服。换好之后,他走到另一个卧室,打开其中一个漆黑色的柜子,中间嵌着几个错落有致的隔层。
他拉出其中一个隔层,里面放着一个滑板,大片深蓝杂糅几许墨绿做底色,中间一串英文字母,被印成赤红色,鲜艳耀眼,格外引人注目。
他拿出来端详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这个印着“Ustinian”字样的滑板重新放了回去。然后从里面拿出了另一个滑板,纯的深蓝色,没有任何装饰,简约至极。
在玄关处换了一双黑色板鞋,席砚卿打开门,池漾也换好了行头,正拿着滑板往外走。
看到席砚卿的装扮,池漾目光停顿了片刻。
他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衣黑裤,鞋子也是同款,最令她意外的是,他竟然也拿了一个滑板。
“你这是......?”池漾满心疑惑地打量着他。
他鲜少有这样的装扮,最简单的白色卫衣,搭配黑色休闲裤,整个人显得颀长挺拔,又少年感十足。
楼道里开着灯,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泽,池漾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的身影,莫名有些愣神,一种怎么抓也抓不住的熟悉感,从心间缓缓滋生。
却又在瞬间,将这份熟悉感推翻。
他们之前不可能见过,否则,以他这样的人,肯定只一眼就再难忘记。
“不是说好了吗?”席砚卿走到电梯口按下下行键,“陪你去追风。”
“哦。”池漾终于有了动作,走到他身边牵上他朝她伸出的右手,喃喃道:“我没想到你也会滑滑板。”
两人进了电梯。
席砚卿勾勾唇角,随意捡了个借口,漫不经心地解释着:“本来是为了讨好小舅子的。”
池漾想起,上次屿烟工作室开业,席砚卿和云锦书见面的场景,了然于胸地点了点头,丝毫没觉得他这个借口有哪里不妥。
但她觉得,自己貌似哪里不太妥的样子。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楼,他们出了公寓。
初秋的凌晨,这个城市都还在沉睡。
这会儿辰星正高悬,夜幕衔一枚清浅弯月,阔亮地照着人间。
或许是这月色太撩人,池漾心思一动,手掌微微施力,拉住了正往前走的席砚卿。
“怎么了?”席砚卿停住脚步,微微侧身看向她。
池漾抬眸,看着他俊逸眉眼,没有任何铺垫,长驱直入地说:“我有件事情,骗了你。”
“嗯?”席砚卿挑起音调。
“屿烟工作室上镶嵌的那两行西班牙文,其实我认识。”
夜色很静,静得只剩她一个人的声音,席砚卿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颇有耐心地等着她娓娓道来。
“执子之手、与有荣焉这句话,灵感来源其实是那次你去山区找我,我跟你说谢谢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一句与有荣焉。工作室本来是叫烟屿的,但是叶青屿说他不服气他的名字放在后面,我又想到你说的这句话,就想到了屿烟这个名字。”
她声色清亮婉转,如同轻吟的夜莺,惹人动容。
“哦~”席砚卿意味深长地挑着音调,俯身凑近她,“原来是这样啊,这个解释我接受了。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嗯?”
“与有荣焉这个解释我懂了,但前面那句执子之手,我好像没说过吧。”
“......”
“看来,池律师那个时候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池漾顿了顿,“没想图谋不轨,顶多算是灵机一动吧。”
席砚卿垂眸,看着她娇俏眉眼,在如水的夜色里,好似泛着皎皎蟾光,灵动至极。
他心情极好地弯起唇角,把她的手牵得更紧,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当时没说出口的执子之手,现在用行动还给你。”
此时风眠雨息,全世界都在沉睡。
浩渺天地间,两个人的清浅脚步声,于无声处怦然作响。
万籁俱寂之时,席砚卿心底倏地涌出一句话——
没说出口的那句“与子偕老”,以后用余生还给你。
-
就这样,两个人牵着手,慢悠悠地朝护城河边走去。
凌晨的夜,密度很大,黑得纯粹又透亮。
这样的夜路,池漾一个人,是没勇气走的。
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怕。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走出小区大门,再过一个天桥,就能到达目的地。
席砚卿拉着她的手,缓缓拾级而上。
池漾冷不丁地问他:“席砚卿,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叫你全名吗?”
席砚卿落下一个笑:“因为我名字好听?”
“嗯,”池漾说,“不过也不全是。”
“那是因为什么?”
说话间,两人走上天桥,视野一下子拔高,护城河清晰可见。
池漾温声解释着:“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上面写着:喜欢一个人,更愿意喊他全名。”
听到这个解释,席砚卿嘴角扬起一抹得偿所愿的笑。
天桥之下,偶尔有几辆车经过,发出稀疏零落的光;天桥之上,一双人影,比肩而行。
池漾又问:“你名字是谁起的啊?”
“我父亲。”
“他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
“想知道?”
“嗯。”
“‘笔之魁、墨之冠、纸之最、砚之首’,砚作为文房四宝之一,要经过造坯、雕刻、磨光等一系列过程,我父亲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经得起考验和锻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