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2 / 2)

“你在想什么呢?”李鹜低头看着她。

沈珠曦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她用笑容抑压泪腺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在想,刚刚应该在布庄多看看的,快要入夏了,你们三兄弟也需要准备几身度夏的轻薄衣裳。”

“男人要那么多衣裳做什么?”李鹜挑眉道,“你不用管他们,雕和雀如今整日在驻所打滚,你要是真给他们准备好衣裳,没两日就破成乞丐装了。”

“那你呢?”沈珠曦问。

“我不也要陪他们打滚?”李鹜道,“要想他们使十分的力,我就得先使十二分的力才行,这些兵,其实和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调/教他们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这道理许多老将都不一定懂,你或许是天生的武将。”沈珠曦钦佩道。

“什么武将,老子是文武全才。”李鹜说,“这次召镰刀,我作了一首诗叫求风,记得给我抄录下来,以后我要收入诗集的……你还记得吗?不记得我再……”

“记得,记得——不敢忘,忘不掉。”沈珠曦吓得连连摇头。

李鹜神色满意:“那就好。”

两人在路边叫了一辆牛车,乘着来到彭城县最为繁闹的瓦子。

耍大刀的,玩戏法的,操作傀儡演傀儡戏的——各式各样的手艺人活跃在人声鼎沸的瓦子里。

空气里飘散着不知名的花香,七八岁的卖花童手挽一篮桃花和海棠之类的花木枝条,大声沿街叫卖。

花香,点心铺的油酥香,刚出锅的面条香,种种香气交织在一起,构成闹市特有的气味。街道角落,一个卖饴糖的男子正拿着小锤小钉,从菜板大小的淡黄色饴糖上敲下糖块。

叮叮当当的声音像一支乐曲,有起有伏地响荡在挨肩擦踵的瓦子里。

李鹜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五指穿过她的指缝,两个掌心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这里人多,小心走散了。”

许久后,各种响动混杂在一起的嘈杂声中,传来她低若蚊吟的回答。

“……嗯。”

两人进入戏院,交了十五铜板的入场费后,又点了一壶茶水,三小碟坚果点心。

台上正在演《莺莺传》,美貌动人的崔莺莺出身于没落士族之家,受贫寒书生张生的勾引,同他私定下终生大事,张生赴京赶考,名落孙山后,却以“德不足以胜妖孽”,只好割爱”的理由将莺莺始乱终弃。

无人指责张生的绝情,那些大儒,反而赞他“善于补过”。

男人为何如此善变?

就连母妃,父皇一道口谕将她禁足六年前,也曾为她移山填海兴修过蓬莱宫。

世上真的有矢志不渝的感情吗?

如果有,为什么莺莺遇不到,母妃遇不到,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没有遇到?

一句幽怨绵长的“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让沈珠曦的眼泪夺眶而出。

“莺莺太可怜了,你们男子为何……”

她擦着眼泪转过头,想同李鹜说上两句。

李鹜瘫在藤椅里,已不知昏睡了多久。

“……”

沈珠曦的眼泪卡在了眼眶里。

说带她来看戏的是李鹜,看到一半就昏睡过去的也是李鹜。

她现在十分怀疑,是否从戏开始后的一盏茶时间里,李鹜没了声响,就是因为眼皮子搭到了一起。

散场的人声惊醒了李鹜,他睁着朦胧的睡眼坐直了身体,四处游荡的视线还在努力掌握事态。

“中场休息了?”他问。

“……已经唱完了。”沈珠曦幽怨道。

“哦,唱完了……你饿了吗?我们去吃卤猪蹄。”李鹜说完才意识到她脸色不对,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眶,诧异道,“你一个人也能哭着玩?”

“谁哭着玩了!”沈珠曦气不打一处来,“你睡到现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无辜的女人被始乱终弃了!”

“谁?哪儿?有钱吗?”李鹜说。

“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沈珠曦睁大眼睛。

“可怜啊——她要是找我收拾那个负心汉,我给她抹个零头。”李鹜双手按在藤椅上,四下张望着,“她在哪儿呢?”

“刚刚还在戏台子上咧!”一个浑厚的声音插了进来。

牛旺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从后排的茶座走了过来。

“那个叫张生的瓜批,简直不是个人!刚刚他们在台上的时候,我差点就冲上台暴打那个狗日的瓜批了——”牛旺拉过一张藤椅,直接加入了他们一桌。

他吸了吸鼻子,粗犷的国字脸上一片悲伤。

“可惜莺莺没有遇到老子——我最听婆娘话了。不听婆娘话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牛旺蹩脚的官话里还搀着一半蜀话,沈珠曦连猜带蒙才弄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李鹜这厮不解风情,沈珠曦看了《莺莺传》一肚皮怨气,遇上深有同感的牛旺,可算找到知音了。

当即两人就相对泪眼,义愤填膺地控诉起了无情无义的张生。

李鹜:“?”

李鹜看着在他面前就和其他男人热聊起来的沈珠曦,决心回去就向李鹊打听一下,这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的张生又是何方之狗。喜欢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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