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凌最先反应过来,拉了一把李皓,迈出一步,把罗罹往后推了些,舒时就在他身后,被挡的严严实实。
“您能放下它吗?”管家又说。
舒时赶紧把木雕放回了原位。
管家的表情松了些,将篆刻刀放在了长桌上,依次排列开的刀具整整齐齐。
而于凌却没有那么轻易的放松警惕,全身还绷着,整个人处于备战状态。
舒时捏着他的衣角,对这个神出鬼没的管家有点忌惮,就算管家没有攻击他们,刚刚那一出也把他吓得够呛。
要是他真有恶意,方才他们四个中肯定会有人受伤。
待管家离开长桌有一段距离,他们才慢慢放下防备。
“几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吗?”管家问,他拿起尚未完工的木雕,指腹在粗糙的切面上摩挲。
于凌看了罗罹一眼,罗罹自觉的上前交涉。
罗罹:“请问您认识城堡里的那只鸟吗?”
其实说它是鸟还不太准确,或许应该称呼它为鹰。
管家:“尊敬的客人,城堡四周的鸟类繁多,我不确定您指的是哪一个。”
“他说的是城堡里的那个,不是外面那些小鸟。”于凌说着,将鬼怪模样的木雕拿给他看,“喏,这个。”
他又笑着问:“您不会不认识吧?”
这次问的足够清楚,连木雕都有了,他哪还能矢口否认。
管家摸着手中的半成品,顿了一会儿,才笑道,“这个当然认识。”
“那就好。”于凌朝他一笑,“不知道您对它有多少了解呢,它是城堡主人饲养的宠物吗?又或者,它是您饲养的?”
管家的涵养到位,于凌的礼貌也没丢,两个人在尊重对方这点上都做的很好。
大佬出马,一个顶俩。舒时自觉的退后和李皓站在一块儿,他俩和罗罹一起,观看面前两位交谈的全过程。
向来毒舌的于凌如此彬彬有礼倒是少见,尽管多半是装的。
舒时想,这大概是看在管家态度好的份上,如果他们碰上的NPC是个硬茬,那于凌又该怎么应对呢?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这种场景。
……那画面实在太美。
“它是我的朋友。”管家说,语气中含着叹息,但仍是笑着,他抬头看着于凌,眼角细小的皱纹都带着温和。
于凌没说话。
“它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才那么点大,一只手就能握住。”管家比了比鸡蛋大小,又笑着拍拍自己肩膀,“后来长到这么高,现在我想抱它都抱不住了。”
他的神情像是在讲自己孙子,单是想起便有满腔的温柔。
“它可乖了,不吵不闹的,平日在城堡做事的时候,只要回头就一定能看到它站在桌子上看着我,一盯就是一整天。”
“我啊,怕它太无聊,就做了些小玩意陪它玩,只是它长大后没轻没重的,那爪子啊总是把木头划坏,于是它弄坏一个我就给它做一个。”
“城堡里面就我一个,陪着我的只有它,但它长大后,城堡不再适合它居住,它只能去外面寻找别的住处,偶尔会飞回来看看我。”
“我守着这城堡的同时也守着它,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这里还是它的家,就算我走了,还有城堡陪它。”
“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总有一天会离开的,我给它准备了很多很多的小玩意,这样,它回来看不到我的时候就不会太无聊。”
管家年事已高,虽然精气神胜过其他老人,但依旧让人无法忽略他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事实。
他们的本意是找到对付鬼怪的方法,谁知会听到这一段往事。
四人都沉默,话该怎么开头,又该怎么问下去,鬼怪陪了管家多久他们不知道,或许陪了十年多,或许陪了半辈子。
“对了,你们是见过它了吗?”管家笑着问。
“嗯。”于凌点头,“它和从前一样,只是好像没有找到您。”
他说的委婉,管家听不出来,其他三人却都懂。
如果真的找到了管家,它又怎么会杀人呢?
并且,舒时望向那边椅子上的尸体,难道这些人的死亡,管家一无所知?
管家注意到舒时的动作,也看了下那边,然后无奈笑道:“它下手没个轻重,这些我是无能为力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说人。
“谢谢,打扰您了。”他还没弄清楚,于凌却是结束了对话,“天色不早,我们该回房间了。”
管家表示明白:“嗯,几位慢走。”
“走。”于凌没说别的话,就一个字,从背影看来没有丝毫留恋。
李皓和罗罹行动的比他快,他懵了下才跟着。
这就问完了?他们明白什么了?他怎么感觉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听懂?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别这么大?
——
“需要聊聊吗?还是回去休息?”出来后,于凌问,很明显是问李皓和罗罹。
“回去休息吧,调整下作息,免得晚上跑不动。”李皓说,叹了口气,“就算了解了大概,今晚也还是逃和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