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丑寅卯交替,暗夜白昼更迭。
清晨,云海翻腾,日洒如金,万物都被渡上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颇有些万神普照的光彩。我三人此时,却齐齐站在一座半高不高的土坳处向南方向伸着脖子张望。
想我也是常年便居住在距离凌云峰顶颇近之处,可此时眼前所见的……确真真是,自己从未领略过的凌云风景。
凌云峰巅本就是昆仑山上独独平地而起的一座山峰,倚天而生云高气清,有着造化钟灵秀,阴阳割昏晓的独特风姿。而今近了看,更是有着浑然间高耸入云直插云霄,千岁独秀万年风骨的仙山骨骼,看的我哑口无言。
势拔四海,层峦叠翠而上冲云霄;下掩怪石,奇峰峻险而恍若仙境。从山顶俯瞰,连亘百里,瀑潭奇石繁似星斗。群峰拱首,众山连绵而诚如锦云。上有日映东方,万丈光芒云涛碧浪。下具怪松迎客,冈峦顺势雾隐霞红。山峦傲岸旷其盈视,幽泉嶙峋百转千回。丘峦窈窕,裂缺霹雳,玉城雪岭,际天而来。绝眦归鸟,恋恋飞瀑之巅。沉吟古塔,深卧丛林之怀,堪堪令人难以逼视。
连城却在山坳处望山兴叹,呜呼哀哉了好阵子,才依依不舍的带着我们款款离去继续赶路。望见山头的我们,时下又足足步行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在第三日日大如盘的晌午看见了一块由南海万年黑木描金的硕大牌匾,亲眼看见,且认证过了那牌匾上面刻着笔锋苍劲的“敛天阁”三个大字,三人才齐齐吁出了一口气。
“到了……”连城眉间一抬,如释重负,“这就是敛天阁。”
我心中欢喜,更是下意识的整理了身上浸满臭汗的衣衫,正欲迈腿前行——殊不知这厢方欲抬腿往那阁内更近一步,便凌空被一衣衫褴褛头攒一尾碧玉簪子的中年男仙夺步而去,晃荡了两下回过神,也只能看见那厮匆匆背影和若干浮尘给我消遣了。
适才我等浑然是瞎了吗?还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这一时竟不察,此刻的传说中的敛天阁,门前竟会如此兴旺!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山间不时夹杂着几声箜篌一般凛冽而过的风声,可这骄阳之下确是燥热的紧。然而这炎热的天气丝毫并未撼动这一心拜师求学的众位仙友,敛天阁门前宾客不绝形同流水。
“这些都是听闻水神即将出关征收弟子的消息慕名前来拜师的。”连城用手提拉了一下自己本已十分傲然挺拔的衣领子,淡然道。
我嗯了一声,想来也是。
那水神继任战神的消息早已传遍八荒六合,他这次开门收徒更是人尽皆知的大事,这可不惹得这八荒六合各路小仙精灵地仙人仙齐聚于此?连我这种山野精灵都能知晓的此等消息何况于他们呢?我抿着嘴心里暗暗首肯自己当机立断的英明。况且,谁不知道此次收徒是为了充盈天宫神位。讲得再清楚些,能入敛天阁,就相当于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仙班!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普天之下的但凡有那么一点头脑算计仙机仙缘的,岂有不来之理?这一个个衣着样貌各不相同的仙友道人,必然各个都是心有抱负深藏不漏的奇能异士啊。镜汐啊镜汐,看来这次你想当入这敛天阁当上这九天上神的徒弟,怕是不容易哦。
我心里抚慰自己说的隐晦,脸上却张狂的紧,该有的表情一个不落,生怕旁人不知我这一肚子“鬼胎”。
连城见我一言不发俯首苦思双眉微蹙,似猜着了我的心思般惯用手刮了我的鼻头,忽地摆出一副长兄如父的姿态斜着眼睛,只吊着嗓子道,“你这丫头,此刻到是清醒了不少,老父亲深感欣慰啊。”
“我……”我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作势要打他,心里却有几万头野马奔腾而过。见事不妙,他忽又摆出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连连送脸上来陪笑道。
“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身下几颤:这厮察言观色的本领果然了的,好在这套我还是十分受用,作罢作罢。
几只蜂鸟清啼而过,歌声婉转幽静绵延,动听的歌喉惊醒了正在我身旁懒洋洋的就着日光打哈欠的小蝶,这几日她算是睡饱了。
我当知这丫头果然时时不会让人失望……醒了之后先是一惊一乍的恍若人间杂志上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没见过世面般四处瞧了个遍,见久久尚未有个什么类似平地惊雷般的动静之后有些沮丧,脸上兴奋耷拉了几分再加上许是睡意未消,便又找了个地方窝着睡觉。
“万年龟缩……”我叹了口气,颓然道。
此时,碧水汉清天高远之处,忽一声疾风骤雨般的吆喝,在密集的人群中惹了一阵骚动后,小蝶这下才终于彻底被惊醒。时下她不情愿的匆忙变了人形,声声嗔怪我们没有早些叫醒她,险些让她错过了这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