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敛气屏声纷纷跪地,一团肃穆齐声道,“拜见上神……”
我看得入神思绪亦正舞得欢快,浑然不知所以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人群中甚是显得格外突兀。连城机警,他速速附过身来顺带拉着镜子下呆若木鸡的我,往下一按,我二人这才跪了下去,方才全了礼数。
水神眼神睥睨,如海中月寂寥无声,他翩然间一挥手,应是示意众人起身。虽不言语,自有一股肃穆到难以名状的威严,冷冷的眸子上轻轻蒙着薄薄雾气,白若玉盘的脸上只有那双眸子包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哀凄忧伤,望着我。
我抬首,却不料和他四目相对,不由背后一凉打了个寒战。
“你是九尾狐族?”他唇角微启,开口道。眼尾迤丽,语音细微,却若山间清风般温润如玉通透动听。
此言一出,人群中骤然,又炸开了锅。
“九尾狐族?就是那个背叛神族,私通魔界的九尾狐族?他们不是大多被驱逐了吗?怎的还有后人胆敢来此处?莫不是想偷学了我天族仙法再次通敌吗?”一个头大秃顶的大腹便便的地仙挤眉弄眼的跟旁边的仙友念叨着,横眉倒竖,恍若窥得了什么天机。“这九尾狐族人再现,莫不是和那魔界异变有关?”
“你们可听说了?那魔君弑天灰飞之后,魔道日渐猖狂。那老魔君膝下无子,但是却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收养的义子,名唤企哀,现在是魔界手持大权之人,他身边还有一名军师,名叫狼破。此人便是那前魔君心腹,神魔大战之中率领魔君斩杀我天族大军的先头将军,此二人正纠结在一起兴风作浪。前两日我在北海之滨还听到那玉岭山神正欲前往天宫告状,说是那狼破抢了他的府邸……”另一个看起来慈眉长须的人参精也迫不及待来凑这热闹,他与旁人窃窃私语道,“魔界最近异动频繁,而这九尾狐的后人竟然都来了这凌云峰,谁敢说这二者之间没有关联?”
另一个白发垂髫模样却十分年轻的小仙话锋一转,接着道,“据说那魔君义子法术修为不算高强,但是却足智多谋,神秘的很,除了魔界之人,仙界竟没有几人见得过他庐山真面目,难道说……”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故作高调的等足足引了众人的意头这厢才缓缓接着道,“当年这九尾狐族多数人自甘堕落,已沦为妖,如今眼前这个却胆敢前往敛天阁拜师?这中间啊,定然蹊跷。”语毕,一副毋庸置疑的神情安然躺在他脸上,单单是那鄙夷嫌弃的眼光都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
“正是,正是……”众人纷纷附和眉目传情……说是低声议论私下唠叨,实则大张旗鼓众人皆知。
“不错,我就是九尾狐后人……”我给了个凌厉的眼风与那些嘤嘤语语嚼舌根的神仙,堂而皇之走到他们面前许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间冲他们办了个鬼脸,待到他们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了这才略感心满意足,转而眉目舒展间只对着那水神说。
“我虽是九尾狐族,但我从未伤过一人一物,断然不是什么妖狐。我,我来这儿,只想拜您为师。我父为救苍生,在昆仑山下暮城中与化蛇一战中不幸罹难,只因我仙术全无无法护他周全,今日我来,我就是想拜您为师,继而习得一身仙法,自从除魔卫道,告慰我父在天之灵!”我说的义正言辞,言辞激愤间竟兀惹的自行流下几行热泪。
“上神,千万不要被这妖物所惑,他所言定是假。这九尾狐族几万年间都不曾除魔卫道,如今怎的这番好心,来匡扶正道了?她必然是那魔界派来的奸细!”人群中那白发小仙愤愤然吆喝,义愤填膺惹得众人也跟着起哄。
“是啊,上仙,千万不要相信他!”方才那躲在犄角旮旯里的那些小仙们也唯恐天下不乱般开始叽喳起来,苍蝇一般呜呜嘤嘤。
喧嚣之中,那云泰上仙的脸上青紫一片,沐泽上仙神态也似起了些许波澜,却独独水神既不动声……也不动色,对,不动声色。
“师父,这玄天宝镜好似被毁失灵,该如何……”云泰上仙面有愧色,忽地想起这等大事,毕恭毕敬的在他身侧轻声问着。
水神仍不做声,足下云生冉冉,身侧万籁俱息……
云泰上仙面有难色,见师父情状自知自讨了个没趣,枉顾左右后目光忽的游离到了我的身上,也不知是鬼上身了还是精神紊乱,他猛然间竟瞥见了我脖子上那块石头,这下可好,终是竟不知触动了他哪根敏感的神经,他好似全然找到了发泄出口一般,箭步向我走来边厉声责问,道:“你这脖子上挂的是何妖物?竟敢损我玄天宝镜?还不从实招来!”
彼时小蝶最不待见人欺辱我,见此状,一个大步流星冲了上去,顺势不忿的将我护在身后,直生生的挺在了个足足高她三头的上仙面前,毫无惧色。
“你这么凶干什么,你也算是长辈了,这般凶狠你意欲何为?这石头可是我主人自小便戴在身上的,绝不是什么妖物!”小蝶见他这般疾言厉色言语有失,力挽狂澜般极力为我争辩。
“大胆小妖,我凌云峰岂容你造次?”云泰上仙怒目圆睁,雷鸣般的吼声响彻整个山涧。
我只觉耳内轰鸣,见众人也纷纷捂耳……果然是当今雷神,这声音真是……
“上仙,您请息怒,这是我从小便带在身上的,绝不是什么妖物。”我灵机一动,在没被那声音震得心脉俱损之余匆忙拉着小蝶,学着她素日常做的那些做低伏小的语气神情乖觉的同他解释。
想来素日里仲伯就教导我过什么“遇强认他强”,“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诸如此类的道理,眼前此情此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云泰上仙看起来似乎并不领情,可火气消了不少,他只长袖一挥,眼尾旖旎半信半疑对水神说,“师父,我看这九尾狐确实有些古怪,以防万一我看我们不如请出诛仙宝剑来试它一试。”
水神眉间一坠,如冰湖上的一阵清风疾速而过,迅速归于平静,只待更寒。
我不禁心下自语:他虽生的诚然好看,可这万年不变的冷峻表情……亦让我不禁怀疑他当真不是一个冰雕做的只适合放在画里膜拜的人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