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戏,也不要你陪我睡。”丁远森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钱:“我借你这个地方用两天。”
暗娼眼睛都亮了。
这些钱,够她接不少的客人了。
她当年也红过,攒下了不少的钱,可她没有遵守这一行的规矩,不能动感情。
她对一个小白脸动了真感情,从良了,一心一意的想要和他过日子,结果没几年就被小白脸骗光了所有的积蓄。
然后,小白脸当然就跑了。
跑的时候还缺德,把女人的房子都给悄悄的卖了。
她被赶出了自己的家。
她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重操旧业。
三十多了,人老色衰,生意肯定大不如从前了。
可她没有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来这里光顾她生意的,都是穷人。
好不容易遇到了个大方的客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先生,侬在看什么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还是睡一觉吧,我的功夫很好的。”
丁远森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年轻的时候叫小翠兰,现在叫翠兰了。”
“翠兰,名字挺好听的。”丁远森接口说道:“这样,我再给你一点钱,我这两天的饭都在这里解决了。我就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好个,好个。”
……
翠兰接过那么多的客人,可这个是最奇怪的一个。
他真的是来这里吃饭聊天的。
中午,喝的是一点黄酒。
丁远森和她聊了一会,慢慢的把话题带到了对面。
“那里啊,拄着一个老头。”
翠兰立刻告诉了他:“一只腿有些瘸了,每个礼拜就出去一趟,每次都买足了一个礼拜的菜回去。哎哟哟,天气热的时候,他也不怕菜坏了。这个老头老凶的,有次我想做他的生意,被他给骂了回去。”
“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
“有没有客人?”
“好像有过。”翠兰回忆了一下:“每次到了月初的时候,都有一个人会来,穿的还蛮考究的,每次进去,大概过一个钟点的样子就会出来。老头对他老客气了。就好像佣人对待主人一样。”
“没其他客人了?”
“没有了。”
丁远森试图问下那个人的长相,可是翠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下午,丁远森有些内急,他又不愿意用翠兰房间里的马桶。
翠兰告诉他,出门往左再往右,有个公共厕所。
这还是政府提倡新生活运动的时候盖的。
走下楼,房东太太正坐在门口嗑瓜子。
看到丁远森的时候,掩盖不住满脸的鄙夷。
租她亭子间的翠兰是做什么的,她清楚。
丁远森是来做什么的,她也清楚。
“喂,看着点!”
一个操着浓重苏北口音的男人大声说了句。
这是个磨刀的。
弄堂比较狭小,丁远森差点踢到他放在凳子下的水杯。
“不好意思。”
丁远森打了一个招呼。
“老爪子,哎哟,我的刀钝得来。”一个上海阿嫂拿着一把菜刀,满嘴抱怨,又似乎在那炫耀:“今天买了两斤肉,剁都剁不动。”
关键是在买了两斤肉这句话上。
“徐家阿嫂,今天那么大方吃肉啊。”磨刀的“老爪子”一脸的羡慕:“工钱我就不收了,你给我点肉汤浇浇饭就行了,交关辰光没闻到肉腥味了。”
“那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再给你一块肉。”
丁远森笑了。
这里就是上海,典型的老上海。
每个人,都有血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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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