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吹在人脸上跟细刀子一样,过时没感觉,过后才感觉到脸僵了。
沉香阁里还掌着灯,赵清和直接推门进去,桃蕊走过来,替她解去鹤氅,细声说:“王爷还没醒。”
赵清和走的时候将小豆子放齐旭身边,它是以吃毒为生的,也喝过赵清和的血,赵清和就指望着它把齐旭饮进的那点毒素喝走。
崔绍被关在西院最偏的一个院子里,距离沉香阁有一刻钟的距离,这一来一回,就废了不少时间,更何况她还在那院子里耽搁了几刻。
赵清和冲桃蕊点点头,让她不要声张,自己走到里屋去给正躺在贵妃榻上的齐旭把脉。
“毒已经解了。”她低声说了一句,拿起被放在齐旭胸膛上的玉簪子好玩的晃了晃,随后素手一扬,将簪子往他头上别。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因为抬手而露出来的光洁腕子,力气很大,赵清和觉得这人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捏的。
但垂眼,就看见齐旭还闭着眼,没有醒来的模样。
这人,生了一张君子脸,只要不做出狰狞的表情,相由心生,别人都会对他有种天然的好感。
被抓的地方实在疼的难以忍受了,白玉簪子被虚虚吊在指尖,赵清和用包了纱布的手蹭蹭他的脸,低声说:“师兄,是我,松开手。”
齐旭霍然睁开眼。
“醒了。”赵清和晃了晃被抓住的手,示意他松开。
齐旭带着刚醒的茫然,视线顺着划下去,下意识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呼吸间赫然传来让人魂绕梦牵的干净好闻的味道,齐旭瞳孔放大,彻底清醒了。
“凛昭。”齐旭声音喑哑,顿时松开手。
赵清和从他胸膛上起身,拿裹着纱布的手拍拍他的脸,略有些担忧道:“你不会是被毒傻了吧?”
齐旭目光落到她腕间的红印上,没回。
“小事。”赵清和说着起身,透过窗台望一眼黑漆漆的院外,说:“崔绍我已经处理了,明日我带着他去面圣。”
齐旭坐起来,从怀里拿出小瓷瓶,示意她伸出手,“崔绍不会这么轻易就认命。”
“没事。”赵清和伸手任他抹药,说:“陛下这会儿对平王的愧疚心是最旺盛的,只要在他心里种了怀疑的种子,哪怕有太子作保,他也要受一番苦头。”
“而且。”赵清和眼神冷下来,“崔绍今日来府上翻找东西,太子一定不知道。”
崔绍是个墙头草,但平王不知道,一度同他走的挺近,这回平王造反一案没有牵扯到他已是意外之事,但近来,先有齐旭在户部不着痕迹的冷落他,之后又有太子不知为何也冷了他。
崔绍着急了。他不知道太子为何会突然冷了自己,起先以为是白婉婉的原因,但白婉婉已经被他打发掉了,太子仍旧不见他。
他曾是太子门客,深刻了解过太子的性格,见到这样的情况,急了。
赵府有天机手稿的事是他花了大价钱打听出来的消息,但赵澄睿同他关系不佳,必然不会引他过府,他根本没有机会一探究竟。
派去夜探赵府的暗卫都有去无回,他急的要死,沉不住气,听说赵清和要办及笄礼,求了齐旭带他来的。
齐旭意外的好说话。赵府也意外的好探找,他几乎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赵澄睿住的地方。
他没想到这是一个局,一个做好了就等他一头闯入的局。
崔绍躺在地上,看着从雕花镂空门里透过来的隐隐光亮,心里的后悔与恨意将他淹没,如同这暗不见天的夜,一同暗沉下去。
……
翌日,晴空方好。
赵清和一大早就带了两个奶娘与孩子进宫,马车后面还被绑着半天一夜茶水未沾狼狈不堪的崔绍。
马车走过长安街,惊起了一众早起买菜遛弯的大爷大妈,窃窃私语,如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