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抗压能力都是有限的,承受压力到了极限,便需要释放,否则精神会崩溃,人会疯掉,或者走向极端。
吴凡倒还不至于那么惨,但这半天时间里所经历的一切,却也足够的刺激。
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邓家,是多少人眼中高不可攀望而生畏的庞然大物,然而他今天却不得不摆出十足轻蔑的架势,气焰嚣张地上去踩一脚,因为整个宋氏的危机几乎都放在他的两边肩膀上。
其后,当众行凶,连杀六人。
几分钟之前,更是刚从生与死的穷途末路侥幸原路返回。
他归根结底还只是个年方十六来自山村的少年,从小所受的社会教育培养出根深蒂固的观念和认知,如今都被一步步打破击碎,这是成长的过程,也是变聪明的过程。
只是这样的过程,很累很累。
前排驾驶座上的中年司机见状,没急着问这位少爷要去哪儿,而是轻手轻脚打开车门,站到外面点了一根烟。
男人都好面子,无论小男人老男人,郁郁寡欢的样子总不希望被人看见。
有时夏发祥也会在车子里发一会儿呆,司机便都是像这时一样出去抽颗烟,把本就狭窄的空间留给后座的人独自享受独自忧伤。
具体这根烟抽多久,视老板的心情而定。
一个是龙腾商业街的大佬级人物,一个是虽然年少却是大佬的大佬,这样的人都是表面风光,背地里的苦楚,往往无处诉说,只能可怜地在这车子里屁大点地方自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此种情形,与那些苦哈哈过日子的普通社畜也许本质上并无二致。
……
“钟叔,我们准备启程吧。”
车里传出吴凡的说话声,中年男人才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启动那辆迈巴赫,用一种很寻常的语气问道:“少爷,这次去哪?”
“杨家,宝利庄园区。”
车子拐出小巷开上大路,朝着本城最顶级的富人区前进。
吴凡通过镜子看着前面男人朴实的脸,问道:“刚才凤鸣楼的大场面,钟叔都看到了吧?”
虽然提前做好了将有一场大战的准备,专门让车子停在离得较远的位置,免于被修行者的法术波及。最终紫雾没有伤到在这里等候的司机,不过眼睛的视线当然比法术的传播范围更远,凤鸣楼被毁那么大的阵仗,实在不应该被普通人看见。
中年人回道:“少爷放心,不该看的我从来不看,不该说的我从来不说。”
这话里有两层意思,除了大场面,还有小场面,也就是吴凡脸色惨白双掌发红这点细节,说明他刚才颤抖过,这个年轻小伙并不像他在人前装得那般内心强大,其实也有虚弱的时候。
吴凡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老夏说过,钟叔是他过命的兄弟,可以完全信任。只是这世上有些秘密是被保护着的,如果当成趣事谈资说出去,会惹麻烦上身,所以得严肃一些。”
中年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一条手指少了一段指节,那是若干年前为夏发祥断的。俩人是发小,就和吴凡跟周二毛的关系差不多。
不同的是当年世道不如现在太平,两人闯荡的方式是混黑,而且是夏发祥硬拖着发小一起当混混,在那段日子里,这个性格较为醇厚的男人为夏发祥挡过三次刀,其中一次差点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