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江水滔滔,车缓慢地开在江边公路;明渝钧降下车窗往外探出头,冷风萧簌吹过脸庞像钝刀子割肉一样疼。
顾朝笙循环播放着《长夜曲》的钢琴曲,听得明渝钧都精神亢奋了。他曾经梦见过视频中的画面,梦中的他站在双子塔楼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流光溢彩绚丽美妙的舞台上,明晚妆穿着白色舞裙如白天鹅般翩翩起舞,一笑一颦都极尽完美,耳畔回荡着《长夜曲》的旋律;等到梦醒后,他却再也找不到姐姐了。
“你在渡口上船那天,之后我就去了一趟天水。”顾朝笙似乎很随意的挑起这个话题,明渝钧就点点头接话:“是啊,你不是去看望南希的母亲南老太太吗?”
顾朝笙不带感情的发出一个语气词,就继续说:“我在天水查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去年四月,晚妆和陆小姐去了一趟天水,并在天水呆了一个月。而且我怀疑晚妆和南老太太也有接触——我在南家无意中发现了去年南玉的作业本,看见南玉作业本上给她批改作业的评语是晚妆的字迹;我悄悄问过南玉,她承认说去年四月有两个漂亮阿姨去过她家。”
明渝钧狐惑的望向他:“去年四月?也就是我姐出事前两个月。”
“我总觉得晚妆和陆寜仪的关系,不只是寻常好友那么简单。晚妆和陆寜仪、江明珠是在八年前双子舞会认识的,之后江明珠出国读书,而陆寜仪考进景大艺院舞蹈系做了晚妆的师妹。我也是去年才回国做了你姐的心理医生,之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你有没有听你姐说起过什么关于陆寜仪的事情?”顾朝笙说着,又依然如故的把问题抛回给明渝钧。
事实上明渝钧比顾朝笙还要茫然,他在国外呆了十几年根本不清楚什么情况。
从前明晚妆最好的朋友就是赵蓉真,六年前赵蓉真不幸因车祸去世,明晚妆也跟陆寜仪走得越来越近。但是依照顾朝笙对于人性某一方面的认知度,明晚妆和陆寜仪之间是一种绝对超越友谊的关系,但那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只不过明晚妆在出事前两个月曾经和陆寜仪一起去了天水,还去过南老太太家帮南玉批改作业,这能说明什么事情?南希是明晚妆的师姐,即使她们认识也是正常;毕竟明晚妆真的是朋友满天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突然跳出来信誓旦旦地自称是明晚妆的朋友,明渝钧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有人都被一张看不见的关系网网罗其中,明面上的关系早已经付出水中,只是暗海之下到底有什么却终究不得而知。
“我在Pearl of deep sea遇见的那个很奇怪的人,Dennis,他也自称是我姐的朋友。”明渝钧突然想起说,“当时他约我到一个名叫风月雅鉴的地方见面,告诉我说他和我姐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得知我姐发生意外的消息很难过,还说要帮我姐报仇。对了,当时在风月雅鉴里,我亲眼看见对面发生了一场谋杀,一个名叫朱诠的Pearl of deep sea上的工作人员被杀死;Dennis说我姐之前还曾经暗中查过朱诠。”
“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顾朝笙对这个身份描述特别敏感;毕竟上一个自称是明晚妆曾经很好的朋友的人是陈峻,而陈峻又和卓晓繁、孟云晓他们那一群人恩恩怨怨牵扯不清,就显得特别可疑。
不过当再听明渝钧说起谋杀事件时,顾朝笙的神情更加凝重:“朱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着。”他还特意将车开到路边停下,怕他们的谈话会让自己分心了。
明渝钧才想起自己只把朱诠的事情跟宋沂报备过,之后就不记得跟顾朝笙再提起,才有些尴尬的道:“Dennis说,朱诠是在Pearl of deep sea负五层工作的人,因为帮老板做过太多肮脏阴损的事情,于是就被老板给灭口了。他还说几年前我姐曾暗中调查过朱诠,还和朱诠的妻子接触过;似乎我姐在查什么事情,但都没有查到结果。”不过那时候Dennis坚称他对明晚妆的动作与目的一无所知,于是除了这些很表面的信息,明渝钧几乎没能再得到额外的信息。
但是这个信息一出来,不论真假与否,杀伤力都很大。
从二十多年前顾朝笙初认识明晚妆始,他就以为明晚妆是个温柔娴静的乖乖女孩,哪怕后来做了明晚妆的心理医生和她接触得多了,也未曾对最初的认知产生动摇。但到如今一层层秘密被揭开,他才发现原来明晚妆这么深藏不露,也显得他这个心理医生当得很失败;明晚妆的秘密太多了,多到让顾朝笙怀疑世界。
其实只要稍微接触过网络的人都听说过关于暗网的传说,都知道暗网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存在。明晚妆却堂而皇之地去查Pearl of deep sea的工作人员,这种行为跟作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没有当场暴毙都要谢天谢地;不过既然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还真不好说明晚妆突然失踪和这有没有因果关系。
不过明晚妆为什么会去查朱诠?而且朱诠被灭口的理由也是古怪得很。
“你觉得这个Dennis的话可信度是多少?”顾朝笙沉默了一下就问起。
“这个——”明渝钧犹犹豫豫着许久才说,“我是觉得很不可信。”
顾朝笙依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