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一看赵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顿时便笑了起来,他点点头道:“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宁州地界,尤其是像花桥镇这样的偏僻地方,烟云阁那些真正主事的修炼者们自然无法时刻保持关注,所以民间巡察长、巡察使这样的特殊职务便应用而生,一般来说,能够担任这两种职务的人要么是在百姓心中颇有威望的人,要么就是受烟云阁完全信任的人,所以从选人、用人的这些角度来看,这巡察长、巡察使的职务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上好的碧螺春来喽~”
吆喝声中,店小二将一壶新泡好的香茶端了上来,咕咚咕咚给赵叶倒了一盏,然后又依次给另外几人倒上,就连那对可怜的母女也同样是未曾落下,那年轻姑娘倒也罢了,只是那老妇人大概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能享受到如此待遇,顿时向着那店小二低头躬身、连声道谢,反倒是使得那平日里总是看人脸色的店小二自己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只是看着眼前这和谐欢好的一幕画面,赵叶非但没有变得开心起来,反而却觉得自己心里似乎堵了一块石头,让他心里是好一阵不舒服。
之前那胖子身为烟云阁的民间巡察使,却是草菅人命、为恶一方,而这宁州大地幅员辽阔,像胖子这样的恶行只怕也并不在少数,他们虽然打着为民谋福的旗号,实际上却像是无数的蚂蟥般吸附在那些可怜的百姓身上,用百姓们身上所剩不多的鲜血,来养活他们自己那肥腻而肮脏的肚皮。
只是那烟云阁既然身为这宁州大地的主人,难道说这所有的一切,他们就完全看不到吗?
又或者说,这些事情会是受到那烟云阁默许的吗?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立足百姓,才是让自身得以更加强大的根本么?
望着眼前茶盏中飘起的淡淡水雾,赵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眼见赵叶没有继续说话,其余几人顿时也不敢多言,周先生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却是捧着那碗茶水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虽然手中茶香*人,却半天都没敢喝上一口。
“难道烟云阁的弟子就完全不管这里的事情吗?”
在沉思了半晌以后,赵叶忽地向周先生问道:“应该不可能吧?我以前虽然没有真正处理过门派和百姓之间的事务,但是我也知道,修真门派只会尽可能的减少自身对百姓正常生活的影响,至于说像胖子那种搜刮劫掠的事情更是少有发生,烟云阁在挑选他为巡察使者以后,难道就不再过问他之后会怎么做吗?”
面对赵叶的疑问,周先生如此回答道:“过问啊,怎么会不过问呢?只不过究竟是如何过问,这其中便有了许多不同的门道了。”
“便比如说如今那位负责这片区域的刘师兄,”
周先生忽地压低了声音,还向着赵叶这边凑了两步,似乎生怕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被别的什么人听到一样。
“刘师兄原本就甚少过来,往往是数年时间才会过来转上一圈,而且他就算是来了也基本不会在我们这民间走动查探,全靠那些巡察使者口头向他进行汇报,您想一下,这还不是任由那些巡察使者们胡说八道么?”
赵叶皱眉问道:“可是那也不应该啊!你说的这位刘师兄应该也是烟云阁的总门弟子吧?难道他就如此随意地听信那些巡察使者的话么?难道他就不怕他的师门长辈们有所察觉么?”
周先生向着赵叶耸耸肩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是一天不如一天,早些年的时候,哪怕是最穷苦的人们也还能到湖里去摸上几条鱼,到田间采摘几朵莲蓬来借以果腹,可是最近几年不但税收变得越来越重,而且所有的湖泊和田地也都被胖子那样的巡察使者划为了个人领地,百姓们除了被他们肆意剥削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活路了啊~”
“呜呜呜呜~”
或许是被周先生的话触及到了心中痛处,那紧搂着自家姑娘的老妇人也是一边抽噎着一边抹了把眼泪,向着赵叶哭诉道:“小仙人啊!您可得为老婶子做主啊!前些年孩儿他爸被他们逼着潜入冬湖里捕鱼,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出来,去年俺家小儿子才刚刚成年,结果就被他们抓去做了壮丁,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回来。如今更不知俺家小子到底是死是活,俺就算是盼星星盼月亮,也根本就盼不到个头啊~”
“唉,谁说不是呢~”
两名店小二也不再像刚刚那般拘谨,他俩搬个凳子坐到了赵叶对面,争先恐后地向赵叶说道:“如您所见,我俩虽然做的是个端茶递水的营生,平日里受尽他人眼色,可这也是我们暗地里使了好些银钱、费了好些气力才终于换来的差事,否则的话我们也早就被抓去做壮丁了。正因如此,我俩之前才会那般讨好于您,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们这般的不要脸面,还不是为了能够多赚些银钱,好养活自己那一家老小去么?”
“唉,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只要能活下来,就比别的什么都要强啊!”
同病相怜的几人要么在那里长吁短叹,要么在那里偷偷抹着眼睛,而赵叶在慢慢喝完手里的那杯茶水以后,却是意味深长地再次向着几人问道:“听你们这话里的意思,那烟云阁似乎根本就不怎么关心普通百姓的死活啊。既然是这种情况,那么别的那些修真家族难道就一直隐居世外,没什么别的动作吗?”
赵叶这一番话显然就问的有些深了,老妇人和店小二几人面面相觑,齐齐摇了摇头,而那周先生在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以后,却是慢慢说道:“您说的什么修真家族我不清楚,但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近这几年倒是的确发现江湖里多了不少实力强悍的陌生面孔,而且那些人也大都是非常低调,基本不会与我们这些本地势力打什么交道,似乎在暗地里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