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月光下,带土愤愤地脱了自己的衣服,“扑通”一声跳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今年天凉得早,才九月初,夜间的温度已经很低了。所以,当带土连试水温这个动作都已经由于情绪不佳而被省略时,身体和水里明显的温差让他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两个寒颤。
真凉!
这种时候的“凉”虽然不过是一时的不适应,却对冷却发热的头脑有些帮助。等带土在水中待了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了。
他有什么资格去和卡卡西争啊?
卡卡西是天才,他是吊车尾;卡卡西五岁当中忍,他十几岁了才借了人家的光勉强当上中忍;卡卡西实力过人,他实力低微;卡卡西头脑灵活,知识渊博,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凛喜欢卡卡西,凛不喜欢他……
是的,凛不喜欢他。
有了卡卡西的存在,谁还会喜欢他呢?凛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
正常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笨嘴笨舌的、总是出状况的、实力不强还总是嘴硬说大话的吊车尾呢?
怎么可能啊……
凛总是在帮助他,可凛也帮助其他人。凛总是对他和颜悦色,可凛从来也没有对其他人怒目横眉过。凛从来不嘲笑他,可是她也从来不会嘲笑别人。带土自以为在凛的心中,自己会有些特殊,可实际上,自己与那些“别人”有什么区别?
对凛来说,自己不过是同学,不过是朋友,根本一点也不特殊!
对凛来说,真正特殊的人只有卡卡西而已!
带土一直明里暗里和卡卡西过不去,一直有意无意地给卡卡西找麻烦,他对自己说是由于卡卡西的性格太恶劣,卡卡西太毒舌,卡卡西太爱欺负人,所以他才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和卡卡西较劲。但是,当夜深人静如斯之时,带土扪心自问,卡卡西到底对他做过什么真正伤害过他的事吗?
没有,一件都没有。非但没有,那家伙还曾经多次在任务当中救过自己,哪怕他的本意并不是救人,而只是想更有效率地完成任务。
看吧,对凛来说,自己不特殊。对卡卡西来说,自己依然不特殊——连被当成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带土这回终于理解了当初桢说过的话,和卡卡西对阵时连让他出重手的机会都没有,这简直太悲哀了。
而更悲哀的是,卡卡西本人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全部注意力不光没有放在带土身上,更加没有放在凛身上(这一点让带土略庆幸),而是全部都在训练、任务上。
真是个变态啊!
带土站在齐胸深的水中,狠狠地拍打着水面,任凭那飞溅起来的水珠落在自己的头上和脸上。这会他并不觉得冷,相反,一股怨愤之情像是一点星星之火从他内心深处蔓延出来。
别人这样气馁也就罢了。可自己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情绪啊?他是宇智波,是人数众多的宇智波家族当中的一份子,他还有双能看清未来的写轮眼不是吗?谁气馁他也不能气馁啊!
好吧……接下来他就真的开始气馁了。
卡卡西那家伙说过,你既然是宇智波家的一员,那么宇智波家的人就算是没有写轮眼实力也应该不差的吧?
再看看他自己,带土几乎想“呵呵哒”了。
弟弟止水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过人的忍者天赋。家里没有大人,族里人又不可能让这么个天才和自己这样的笨蛋天天混在一起。于是长老们统一了口径,止水不过才四岁多点就被他们接了过去,每天接受魔鬼训练。后来富岳族长上任,止水也理所当然地被养在了族长家里。那时的带土不是不心疼弟弟的,他想要弟弟回来,想要天天陪着弟弟,带他一起玩,给他讲故事。可惜,在被长老们义正言辞地训斥过几次,又得知止水的层次已经与他这种人完全不同的情况下,带土死了心。除了偶尔见到止水得知他还平安并没有生病、受伤,和族长大人在一起又不可能挨饿受冻——其他的时候,他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弟弟。
当然,止水没有自己这么个笨蛋哥哥倒还是件好事。
当别人得知止水是带土弟弟的时候,他们都会非常吃惊地“啊”一声,然后带着一种“怎么会这样”的神情看着带土。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天才和吊车尾居然是同胞兄弟,这是上帝开的玩笑吧?或者是止水那样的天才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哥哥,你是不是在骗人?带土厌恶透了这种目光。所以,他从不主动提起止水。
让他略欣慰的是,一直在他身边的凛估计已经根据他和止水见面时那些尴尬的举动脑补出了整个故事,可她却善解人意地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平时和他相处,她也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对他和止水之间的奇怪关系感到好奇的意思。
这就是凛啊!这就是他一直都喜欢的女孩。
一种甜蜜当中混杂着痛苦和酸涩的滋味从带土的心中掠过,让他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初恋的滋味,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那么……奋起直追的话,来不来得及?他之前不能算不努力,可是那远远不够。这样的自己,如果从现在开始努力,不,应该说是加倍的努力,能不能赶上那些所谓的“天才”?
他能不能赢得凛的真心,能不能让自己在家族当中重新获得关注……
“吊车尾!你掉进河里了吗?”
远处传来卡卡西那略不满的声音。
带土猛然醒来,却发现自己在河水当中已经站了太长时间,手脚都快麻木了。他赶紧提高声音回了一句:
“别催了!我这就出来了!”
就在他打算移步上岸的当口,左边小腿突然传来一阵被撕扯一般的剧痛。带土下意识地微微弯腰来想伸手揉一揉由于抽筋而僵硬的小腿。可是巧合的是,右脚脚下的砂石大概是由于被他踩了太久而塌陷了下去——带土的一声“哎哟”还没等从喉咙里叫出来,便被突然灌进来的河水给堵了回去。
……
……
……
昏昏沉沉当中,他还能感觉到有双柔软的手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一把动听的嗓音在耳边呼唤着他的名字。带土迷迷糊糊地不肯睁开眼睛。那人是谁?是母亲?是凛?还是某个高高在上的女神?等他睁眼一看,等待着自己的是某个拎着根鱼竿的大嘴巴河童,还是遍身细鳞膝如虎爪的水虎?他会不会被吓得活过来然后再死过去然后再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