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没说话。惠比斯尴尬地咂着嘴,似乎急于把话题岔开。可是,就算是尴尬,赶上他八卦上头的时候,也难免越问越多——
“你喜欢的人该不会是桢吧?是她吗?”
这些问题已经不再是无的放矢,而是直接指向了她。卡卡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沉默。于是,他的沉默在惠比斯眼里就变成了默认。
在限定条件都已经给足了的前提下,这其实也并不难猜。一同长大的两人之间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感情不是很正常的嘛。更何况,井一班的人都知道,桢平时对卡卡西虽然偶尔还算亲热,不愉快的情况却是更多一些——就这样了卡卡西居然还能时常(在众人以“搞好关系”为要求)送桢回家什么的,除了卡卡西曾经做出的承诺,难说他不会对桢有好感,正好借着送她的机会顺水推舟地能与她多相处一会。
然而这也太可怜了吧?
他们俩没有交往过,也就是说卡卡西还没主动追求过桢。结果就在他默默喜欢着人家的时候,桢走了,还走得如此轰轰烈烈不留余地……难怪了,难怪卡卡西这么久了一点点绯闻也没有过,就算有当面向他表白的也是来一个拒一个……
这个话题还怎么往下尬聊?赶紧跑才是正经吧!
“啊,我我我我家长……啊不对,孩子家长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啊,有空在老师家见,”惠比斯慌慌张张地说道,然后扭头就走。可就在他刚走出了两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回来找补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卡卡西打算最近也不要出现在山中家族了。他看着惠比斯快步奔向学校的方向,要把他这位指导上忍对那三名学生的最后宣判公布出去,却更像是要找个稳当地方把刚才这消息消化消化。惠比斯说会保密,所以,卡卡西并不担心这件事被公布于众给自己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可是,刚才他所说的……额,不对,他其实什么也没有“说”,一切的一切都是惠比斯的脑补和他不经意的引导罢了。
他喜欢桢,桢也喜欢他,他们交往过;他有无数次想要把这件事说出口,那时是因为时机不到,可现在呢,已经谈不上什么“时机”了。
那又为什么选在这时说出来?她不在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不知道,不清楚,可能卡卡西也会觉得自己是脑抽了吧。
不,他还是理智得有些过分的。因为,他并没有说出半点不利于自己的话。
如果他说出了桢的名字,表示自己一直喜欢她,甚至于在她消失之前和她交往了不短的时间,还一直处于半同居状态,惠比斯会怎么想?
时间这么久了,你为什么早不说?
她走了,你又为她做过什么?
卡卡西,我以为你是条汉子,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桢是我们的队友,是我们的妹妹,可你却这样对她。她是死了,可我们还活着呢,你当我们教训不了你是不是?
拒绝了学生,卡卡西原本情绪低落,幸好有惠比斯过来插科打诨,他才能稍微振作一点。可是现在,卡卡西的心里难过得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禁闭起来。他确信,只要他一天不忘记她,这种感觉便会一直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然而,怎么可能忘记呢?
带土的墓碑照例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凛的也是。桢没有墓碑,更不存在什么衣冠冢之类的东西。她的名字也不可能上慰灵碑。事实上,就算是暗部们阴谋论地觉得她的死亡另有内情,明面上也得对她表示唾弃;而“根”们则更不用提,就算是桢真有个墓碑放在这,恐怕也早就被“根”们刨了。
除了井一班的人,没人再提起她,就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天晚了,他站在凛的墓前,就像是被农夫遗弃在广阔田地里的一个破旧的稻草人一般既孤独又颓废。没错,他被身边的人们遗弃在了这残酷的世界里。他曾经想要反抗这种生活,可最终,他不得不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像这样一刻不停地前进,然后再任由命运将那些还活着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带走,只给他留下空空的、毫无温度的回忆。
“我今天差一点就当上了指导上忍。
“那几个孩子的表现其实很不错,但我还是拒绝了他们。他们每个人,都让我想到当年的自己。
“我不想看到他们将来的某一天走上和我们一样的路。我不想眼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牺牲。我弥补不了当年的遗憾,但我总能阻止未来可能出现的遗憾。所以,哪怕他们都会恨我,我也不后悔自己这样做。
“那么,你呢,凛,你会不会恨我?我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无法信守承诺。我只希望自己能够表现得好一些,可为什么总是……”
黑暗袭来,吞噬了卡卡西孤独的身影。他仍然站在凛的墓碑前,向九泉之下的她传递着自己的痛悔和歉意。这样的事在过去的几年当中他没少做。可是,做得再多,也不过是为了抚慰他自己内心的伤痛,对凛,对带土,对桢,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人在用手电晃着他的头。卡卡西转过身来,用手挡住刺眼的手电光。他听得到一个粗厚的声音在招呼着他: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赶紧走吧!”
家?没有了她的地方,还能被叫做“家”吗?
卡卡西冲着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藤原庆树点了下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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