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怒极:“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本宫这个为人母的,却连儿子的婚事都要从旁人口中得知 ,简直荒谬!”
贺元道:“此事内有缘故,正因怕母亲动怒,孩儿才迟迟未禀。”
“缘故?”长公主冷静些许,却仍存疑。
“能有什么缘故?皇帝是你表哥,打小你就是跟在他后头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些。你若不肯,这赐婚的圣旨如何会下的来?!”
“可到底不是亲兄弟,况且——便是亲兄弟又如何?”
贺元一句话就如寒冬里的刺骨冰水,将长公主一下子给浇醒了。
长公主心头一震,久久不语,只掌心按着暗褐色的交椅扶手,失神地缓缓坐下。
她自个儿就是在宫墙里面长大的人,皇室的亲情如何,再没几人比她更清楚了。
情谊说真也真,说好也是真好。可唯独就是一点——万万不能涉及权力。
一旦触到权力利益的边缘,父子也能反目,兄弟也能反戈。姐妹女儿更是能当作货物一般,抛出去拉拢关系。
而如今的敬国公府虽说兴荣,可到底手上有兵权,易遭上位者猜忌。皇帝是她和阿元的亲人,是从小叫她姑姑,叫阿元表弟的人。
可这么几分亲情,能维持多久,谁也预料不到。
贺元见母亲陷入沉思,晓得她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他又道:“权势过盛,乃为臣者大忌。若辅助弱主,倒也罢。可今上却非平庸之辈,岂能容忍他人威胁到自己?”
“儿已掌兵权,又得陛下信赖,国公府如今正是如日中天。若再择个门当户对的联姻……”他一顿,语气微沉,“怕是难有善终。”
长公主瞳孔一缩,右掌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泛白。
她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那赐婚的圣旨,是你自个儿求来的吧。”
知儿莫若母,这一点长公主还是能猜到的。
贺元坦然承认:“是。”
长公主又道:“那姑娘也是你极中意的吧?”
这次贺元却没立即回答,只敛着眸,唇角微抿成一线。
长公主看着儿子,恍惚想起他小时候。
那时候她已在道观清修了好几年,儿子待在府中,由老国公亲自教导。小小年纪就守礼得体,粉团似的一张脸严肃的很。
偶尔逢着年节,她回府暂住几日,他也不似别的孩子,会亲亲热热地撒娇喊娘,就只安安静静地敛眸站在一旁,任她怎么逗他,也没什么反应。
她当时心里不免遗憾,儿子不在身边长大,到底是生疏了,对自己这个娘似乎半分依恋也没有。
可每每至她走那日,不论多早或多晚,他总会在檐下站着,并不上前说话,也不作送别。
问他想不想娘留下来陪他,也不应声,只垂着头,唇轻轻抿起。
问紧了,才会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头隐隐透着丝眷恋。
那时她便知道,儿子在感情上是极克制内敛的,想要的东西不一定会说,可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知道他的在意程度。
念及对儿子缺失多年的陪伴,长公主到底是心软了。
“既是你喜欢的,做正室也使的。”
“多谢母亲。”他面上仍是沉肃着脸,可话音却明显轻快不少。
长公主笑了笑,起身道:“喜欢就好,我也不愿见一对怨偶。”
她目光扫过内室的陈设:“渝州的碧水天青纱,衡州的六合茱萸柜,还有这五彩琉璃盏,白玉云母折屏……”
长公主转身看向儿子,了然道:“阿元,你自己的房间怕是都没有这么精心布置过吧。”
未等贺元回答,长公主又道:“好了,既要成亲,那便择个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地把喜事办好。我瞧着中秋那日就挺不错,不如喜宴就定在那天。”喜欢博弈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博弈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