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过隙, 沧海桑田……也没有这么久啦。
在接下来的两百年中,狼群在外征战不休, 很少有狼回到芗城, 即便是回来了,那也是受了重伤回来疗养, 或者只是做个报告——比如哪里哪里接下来多长一段时间内处于战乱中,出门记得注意安全啊啥的。
两百年后,芗城周边尽数归入狼群的地盘, 芗城人再也不用担心,行走在城外,会遭遇凶猛妖兽的袭击了, 充其量就是一些不够看的小妖兽, 或者相对温顺的草食妖兽。
墨影之中,狼孩和他的狼群奔跑在原野之间, 一路发出欢快的嚎叫声。
狼孩清洗了一下糟蹋的面容, 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望着溪水中的自己, 觉得终于有脸回去见战友袍泽了。
大家可以把酒言欢, 不醉不归, 对着月色吟一些惨不忍睹的白话诗——虽然他只会嗷嗷嗷。
终于。
让小弟先去知会芗城城主一声, 狼孩和狼群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养好伤, 背着那些从妖兽头领尸体上剥下的战利品, 风风光光的回芗城。
确实是凯旋而归。
芗城人对于狼群的到来很是欢迎, 张灯结彩,舞袖拉满,礼乐响彻全城,狼群偏爱的贡品从城门一直排到城中央,豪华的狼用府邸也准备好了,可同时供几百匹狼入住——由此可见,欢迎狼群进城的准备,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如此盛大的欢迎仪式,狼孩一开始还挺高兴来着,坦然接受芗城人的祝贺和感谢。
但是……
“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有什么和之前完全不同了,狼感觉到了。”
旁白的声音再次响起,而狼孩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由快乐变成困惑,由困惑变成惊觉,最后,神情定格在夹杂着茫然、气愤和受伤的复杂。
观众也从老祖宗前后对待狼群的态度上,察觉到了异样,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毕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狼孩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快,扫了狼群的兴致,待到一系列令他脑壳痛的繁琐礼节结束后,狼孩终于能有机会,与面前这位,在两百年间,已经更替到第九任的城主单独聊天了。
这位城主刚刚接过重任数年,以三十而立的年纪成为一城之主,当然年轻有为,但面对着这位从四百年起,就与儒山圣人们一道应对大灾变,经历过惨烈的文芗血土之战(后来者对当年那场可怕战争的称呼)的狼孩,依旧感觉有些局促。
“嗷。”
旁白兼御用翻译和坐骑立刻道:
“头儿问,你为何如此局促?”
“这……听闻您在四百年前,曾与先祖一起经历了文芗血土之战,退敌于千里之外,对于我等小辈来说,您就是芗城的不败传说……”
狼孩越听这小辈恭维,内心就越是烦躁。
如果这恭维是场面话,可能他还不会感觉这么难受,正是因为面前的城主,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他才会感觉越来越烦躁。
这位城主额角见汗,不知道狼前辈为什么看起来愈发不耐,难道他有什么地方触犯了这位前辈?
可是……在那呢?
不想再听对方BB,狼孩让城主解释一下,为什么城内的武夫和士兵,看起来比两百年前差远了。
“确实是差远了,进城的时候,咱就发现了,原本平均为三境武夫的芗城守卫,现在连仅有气感的歪瓜裂枣都进预备军了。”
这是狼妖的旁白,它嗤笑道:“懈怠到一点小雨不出操……当然,这不是最糟糕的。”
城主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整理思绪,额角全是鹅毛冷汗:“狼前辈,最近几十年,城内守卫已经几乎不见妖兽的身影,一天到晚的工作只有巡逻,或许……是有些懈怠了操练,我回头立刻鞭策他们加紧训练!”
狼孩摇摇头,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给了狼孩失望的眼神一个特写,狼妖唏嘘的旁白响起:“芗城现在的守卫,都是一些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
“头儿大概有些后悔吧,妖兽清理得太干净,芗城人反而长不出獠牙了。”
但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狼孩无奈,只得又问,他那些两百年前的友人……墓在哪?
这个问题,年轻的城主可是做足了功课的!
他也想从这诡异的谈话气氛中脱离,便赶忙带狼孩去看百年前伟人们的墓碑。
路过一个酒馆的时候,一个武夫年轻气盛,喝高了,在那吹今儿从城门外进来的狼妖,看着威风,其实也没啥了不起的,自己三拳就能打倒一只。
这个话头引发了连锁反应,喝高的武夫们,你一言,我附和,我吹牛,你补充,在短短几句话之间,已经从三拳一只过度到一拳百只狼妖的程度了,仿佛各个都超越了武道宗师之境,天下无敌。
城主见狼孩驻足聆听,很是尴尬。
座下的狼妖内心吐槽:“这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而且,以前的话……”
狼妖没说完,但看过芗城血土之战和狼群征战两百年剪辑的观众们,都理解了狼妖想要说什么——以前的武夫,和狼群感情可好了,调侃都是善意的,哪像这些武夫这般……被狼群收敛得不大好的杀气吓到了,聚众喝酒壮胆子,口出狂言?
狼孩没有计较,只是来到了墓碑前,看着上边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他似乎……现在才有时间已经过去两百年的实感。
寿元越是漫长,对时间的流逝便越是迟钝,特别是在专注于一事的时候。
千年一念,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这在最初,是仙族的切身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