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清只会前进。
他迈过孙翔往墓群里处走了没几步,一团隐隐发颤的影子就落入眼底,韩文清估计那就是孙翔拦住自己的理由。
但因为私人理由拦在门口,这未免太胡闹了。
韩文清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在扫墓时,见到这样的亲属并不奇怪,也知道这个时候不便打扰,本打算自己祭拜完就走的,但麻烦的是,他的目的地就在她身边。
韩文清走过来时,对方本来还蹲在地上埋头掉眼泪呢,一听脚步,突然抬起头来。
“……韩、韩文清前辈?”
韩文清对着那双红得跟个兔子一样的眼睛,花了些时间才和记忆里那双经常弯成月牙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他记得这个在蓝雨俱乐部有一面之缘又在全明星周末和竞技场大放异彩的新人。
但也仅限是记得。
“嗯。”
韩文清颔首回应后,转身将手中的花束置放在墓碑前,用行动表示他们相遇只是巧合而已。
他穿着贴身的运动衣,躬身时背脊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一眼看着更像是要将整个墓碑搬起来的态势,可实际上,这个人也只是规矩地合十双手,闭眼三五秒后就准备走人了。
仪式走过了,韩文清的表情也不见一丝敷衍,但仅仅花了不到一分钟就解决完一切,也太行动派了吧?
旁边的乔栖有些懵,“这样就行了吗?”
话语里裹着层鼻音,又闷又压抑,像是下一秒还要哭出来,但这是她控制不来的。
韩文清闭目再睁眼的动作太利落,让她觉得这个人是没有想要特别告知逝者的事情才会结束得这般迅速。
所以在他转身准备走人时,下意识就问出口了。
而韩文清也停下脚步,重新看向她。
小姑娘被那道锋利的视线一扫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急忙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知道扫墓流程。
这种事课本上不会教,非专业书上也不会写,而每年来时,孙翔和乔栖又都会选择清晨时段,整座山只有他们两人,连照猫画虎都没有样本,所以韩文清这一连串举动令她十分茫然。
但韩文清不知道这些。
面对这种问题,他只是眉头紧锁,反问道:“难道我也应该在这里哭一场吗?”
乔栖很委屈:“我就是,伤心呀……”
韩文清从来不觉得流眼泪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无论对方什么身份,他说话都会直白到不会留一丝情面,总会给人留下严苛的印象。
他问:“哭就不伤心了?”
乔栖咬紧下唇,没说话,摇摇头。
小姑娘一旦被人说服就反驳不了任何话,现在,她就觉得韩文清说的话是正确的。
哭了,确实不能缓解伤心,只会加重别人的担心而已。
她每年见到墓碑都会给妈妈讲些一年来的琐事,就像与朋友谈心一样,很早就不会掉眼泪了。
但今年不一样呀。
唯独今年,她的整个人生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她认识了不同的人,也经历了不少过去从未想过的事情,逐一细数下来,就想到如果妈妈还在该多好,然后就……
就没有办法了……
乔栖抓着衣角,被眼前人问得十分无措。
她也不想哭,觉得这样只会徒增伤心,可这种事要如何控制才行呢?
她沮丧道:“那我该怎么办啊…”
韩文清说:“继续前进。”
“那……身后的人呢?”
“自己的路都没走完,还有空关心别人?”
不要为留在原地的人停住脚步,这对于韩文清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他觉得这个女孩问了一个非常没有意义的问题。
韩文清从来没有想过当自己伤心时该怎么办这种问题,有想那种事的时间,不如先迈开脚步行动起来,至于方向正不正确,那种事情,也该由自己来决定。
霸图队长只会前进,也带动着整个霸图都是如此。
他此时此刻这样要求她,看上去严厉得过分,却也是这个男人唯一会的关心方式了。
这有多珍贵,乔栖不知道。
但乔栖确实被他说服了。
她扯着袖子抹过眼角,来来回回,把眼角都蹭红了,可眼泪还是不见少。
这就……
没辙了啊。
乔栖只能顶着花猫一样的脸,眼巴巴望着他。
韩文清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了。
他只是回答问题而已,没想到对方哭得好像自己欺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