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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你怎么还在这里,老师在找你!”
“快点快点,要开场了。”
“我的天啊你的脸发生了什么,又要重新化妆了。”
音乐厅大门敞开,等待在外的观众随队入场,只有寥寥几个逆着人流跑出来,迅速包围了那个穿着华丽的异国姑娘。
门内斜下了金色,米娅被西装革履的几人簇拥着,看上去更像一个贵族公主了。
这和形影单只的唐柔截然相反,甚至是天壤之别。
可米娅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她所坚持的东西在唐柔面前什么也不是,服装也好,礼仪也罢,就连古典音乐也是一样,唐柔根本不需要给自己装点这一切就能将任何人踩在脚下。
多么讽刺啊。
米娅被人拽向会场,踉跄前行时,仍然不肯放过即将被人群淹没的唐柔,她试图在那张脸上找到一丝遗憾来挽救自己,然而完全失败了,没有,什么都没有,唐柔对眼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那已经不是音乐学院的天才了。
她追逐了四年的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真是讽刺啊。
米娅轻动嘴唇,无声对唐柔,对维也纳音乐学院的一切,也对执着至今的自己说:“Wiedersehen.”
再见。
唐柔默念这句话,心中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可也只是蜻蜓点水的波澜,她不禁想,如果米娅早一点来到自己面前,或许结局真的会不一样。
然而,“如果”这个两字本就充满了无数的不可能。
四年过去,她没有等到任何一个人来到自己面前,只看到了他人眼里的习以为常,还有乱葬岗一般,被磨灭殆尽的无数热情。
唐柔厌倦没有对手的日子,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作品指手画脚,也不想和那些持着莫名优越感的人们来往。
维也纳音乐学院很大,说是装了小半个世界的音乐也不为过,可唐柔却被挤压得喘不过气。
那里空旷又狭隘,即使从学院翻出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所以沉默了四年后,唐柔在所有人的不理解中离开了音乐之都,离开了音乐。
唐柔不觉得悲伤失望,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喧嚣嘈杂逐渐远去,广场上,只有一道纤细的长影纹丝不动,独自守护那份执拗到顽固的坚持,无人能懂。
然后,唐柔的袖子被小幅度拉扯了一下。
唐柔没有察觉。
过了一会儿,见唐柔没动,便委委屈屈又扯了一下。
顺着力道,唐柔抬起头,看见女孩在灯火中朝自己笑,眼里还有零星期待在莹莹发亮,似乎还停留在最初为一张门票开心的时候。
啊对了。
乔栖听不懂她们的对话。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唐柔也安心下来,笑容里多少有些无奈,“栖栖,我……”
“柔柔姐,你看。”
乔栖低着头,悄悄递出了自己的小拳头,像在分享自己珍藏已久的小糖果,还要羞赧地看看她,生怕对方不喜欢这个口味。
云朵擦亮月光,照亮了白净的掌心。
小小的手掌上,纸屑层层叠叠躺在中央,边边角角都撕痕凌乱,只有颜色,雪白得跟散落满地的那些如出一辙。
那是另一张被撕碎的门票。
夏夜暑意未尽,女孩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细雪被送到唐柔眼中,白得灼目动人,好像永远都不会被融化。
乔栖笑着说:“好巧,我的门票也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