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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
张佳乐听到这个词，第一反应就是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第二反应就是各种伦理剧偶像剧，满脑子乔栖跟当年林品如一样被欺负被使唤。
张佳乐一个激灵：“不行我不同意！”
张新杰：“……”
“…别多想，对方只是想要应对家里人，而且对方也有一个比乔栖大点的孩子，一样的立场，结婚也不会多亏待乔栖。”
跟张佳乐相处久了，张新杰自己都惊讶自己能迅速明白他的脑回路。
这种毫无意义的思维同化让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张佳乐，“你觉得她能接受吗？”
张佳乐盘腿坐在床上，仰天想了想，最后一摊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家也没有再婚经历啊，你有吗？”
张新杰：“……没有。”
“那要怎样才能判断对方对栖栖好不好啊？”
“我觉得她并不在乎对方对自己什么态度，”张新杰走到酒店的窗边，看向不远处乔栖家小区，“她对乔教授已经是顺其自然的态度了，再加上一年有近二百天都在蓝雨住着，她真的会在意父亲的再婚对象怎么看待自己吗？”
“也对。”张佳乐转念想了想，“就算待自己不好，栖栖那性子肯定不会轻易吃亏的。”
“如果她没意见，估计乔教授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但你觉得在没有解决他们两个乔之间的问题时，再安插第三个第四个人进他们家……这样好吗？”张佳乐忍不住说，“不会让栖栖更加不想回家了吧。”
“我们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有一试的价值。”张新杰说，“那对父女已经很久都没有交流上的突破了，加入一些新的因素，说不定会有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怎么说得跟做实验一样。
但张佳乐也没多想，毕竟张新杰就算吃个烤冷面要注意酱料放得多与少，其他事上就更好理解了。
“今晚是乔教授生日，晚上会有家庭宴会，也说让我过去。”
张佳乐讶然，“你还真是完全打入了她家内部啊，连家庭聚会都带你去？”
张新杰不置可否，如果你给一个人的家庭关系出谋划策四五年，被人家信任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张新杰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明晚，乔家的家庭聚会还有一个他并不熟悉的人要来——乔栖的姑姑。
据张新杰所知，在过去乔父忙于工作时，几乎都是姑姑在照顾乔栖，包括学习和家务事都由她来教习的，但同样，他也听说这个乔栖姑姑是一位很严格的女性，是一位大学老师，她自己手底下还有一位打电竞而休学了大半年的学生，所以她非常讨厌电竞。
张佳乐：“……这个时候我倒是想感谢孙翔了，这种教育下栖栖还能来打电竞，太难得了。”
当时，张新杰还在想，他该感谢的是叶修，毕竟真正送乔栖进来的是叶修，孙翔反而是一直不想让她打电竞的那个。
可等真正坐到餐桌上，张新杰也觉得孙翔挺了不起的。
“栖栖，最近复习得如何了？考试成绩呢？”乔姑姑坐在主座一侧，侧头给乔栖夹了块肉，“不要落下学习，知道吗？”
乔姑姑盘着头发，手腕上的玉镯子晃在乔栖眼前，一边夹菜一边教育着，往日乔栖也就应了，但现在，她只想当个乔卑微。
乔姑姑苦口婆心：“那游戏啊，终究也只能养活你一时，你好好学习，那将来挣得钱不比玩游戏多呢？你说是不是？”
“嗯、嗯……”可我旁边的前辈，工资比您都高呢……
乔栖简直不敢看右边张新杰的表情，乖乖吃，乖乖应：“我复习在努力了，上次做去年的试卷是五百八十多，考上本校不成问题……”
“哎怎么能就想着本校呢，”乔姑姑眉头一皱，又很快舒展开来，又给乔栖夹了红烧鱼肉，“我们栖栖这么优秀，去更好的学校不好吗？你看S中，Q中，不都挺好的，再努力一把，到时候你爸爸看了开心，你自己也骄傲，对不对？”
“可A中离家近……”
“很多高中都能住校的，那学习氛围多好啊是不是？”
“爸爸没人照顾呀。”
“这孩子，你爸爸都这么大人了，哪需要你照顾，你最近不也没在家吗，你爸爸好着呢，真要照顾，还不如再找个合适的人呢。”乔姑姑意有所指地说。
乔栖有点茫然，再找个合适的人，找谁？找保姆吗？
“好了好了，”乔教授乐呵呵地应，“栖栖懂事着呢，不用担心，我也不求什么，栖栖能考本校就挺好了，栖栖有什么想吃的就接着点，知道吗？”
“哥，话不能这么说，现在竞争可不比咱们以前了……”
上一次听到这么经典的家长对话已经是在六年前了。
张新杰如是想着，手里仍旧规矩地吃着饭，目不斜视，耳听八方，心中大概对这个乔姑姑有了一定判断，一言蔽之就是个极为传统，并且思维比较刻板的老师型人物。
将教育放在第一位，将学校排名作为衡量好坏的标准，将完成学业视作年轻人的第一使命。
作为教师来说，这没什么错，但作为一个家长，一个亲人，就失格了。
她不会记得乔栖的喜好，不会照顾乔栖的性格，也不会刻意偏袒她的想法，只是将乔栖视作自己无数学生中的其中一人，肤浅地了解学生，笼统地灌输知识，刻板地要求成绩，没有比这更常见的学校老师了。
这下子，张新杰也觉得是该感谢一下孙翔了，在这样教育下，他能让乔栖学会荣耀，是真挺不可思议的事了。
不过这位姑姑好像也不常来B市。
见着桌上开始讨论教育问题，乔栖也悄悄往张新杰那边倾了倾身，低低地说：“其实我第一次认识时，真的没想到乐乐前辈和唐昊还有姑姑是一个产地的。”
张新杰顿了顿筷子，很快继续吃自己的。
K市是百花的地盘，百花齐放，品种应有尽有也不是不能理解，嗯。
“哎，好了好了，这给老乔过生日呢，你啊，就别老操心孩子的事了，一会儿菜都凉了，”刘教授劝阻了乔姑姑，赶紧拿起酒杯，“来来来，生日会，先敬寿星一杯，千万不客气啊。”
乔家家庭生日宴，大约八九个人，不是事业上的好友，就是不出两代的亲属，这一下子敬酒，站起来还有点拥挤。
成年人们都举酒杯，不是白酒就是红酒，乔栖小小一个，自觉举着杯可乐站起来。
站起来，没两秒，身边人也站起来了。
两杯可乐一高一低架在半空，乔栖愣了半天，不可思议地看向旁边那人，他站、站起来了？
一桌子恭维奉承祝福吵闹起来，他们两个在旁安静得格格不入。张新杰垂眸看了一会儿杯子，感觉到旁边的视线，顺着回看她，“怎么？”
乔栖更震惊了，“说、说话了……”
“……我不该会说话吗？”
“不是，因为，这，前辈不是吃饭绝不说话主义者吗？”乔栖真的好想把张佳乐叫来，分享一下自己的震惊。
张新杰嗯了一声，看回桌面上的觥筹交错，“你也说了，那是吃饭。吃饭就专心吃饭，应酬就专心应酬，这不冲突。”
应酬，一般定义是为了交际或利益的聚会往来，是两个人以上的事情，而吃饭完全是个人生活，归自己管理。
他还喜欢将界限划分得很清楚。
不过乔栖按这个逻辑细想，也就是说，和霸图还有和其他职业选手吃饭，都被他归为“生活”的一部分，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随意度过，并不用维持颜面和维系社交。
这么一想，张新杰平日吃饭不说话，居然还是种对荣耀对霸图对联盟的热爱吗？
乔栖一边感叹，一边又反应过来，刚刚他都没有跟自己说话，直到需要敬酒才站起来交流。
也就是说，她也被归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乔栖眼前一亮，她磕到了自己的糖！
“前辈！”
“嗯？”
张新杰开始能理解乔栖的心理素质从哪来的了，要自己每次回家都会听家人这么管制自己一遍，不抑郁也得自闭一下，哪像她，在旁边嗯嗯两下，再天马行空发会儿呆，瞬间又支棱起来了。
可不等张新杰耐心去听，乔栖刚要开口说的话又被他人截胡，“栖栖，来，跟爸爸说声生日快乐。”
乔栖也很听话，跟着姑姑来到爸爸面前，仰着脸笑：“爸爸生日快乐，我会考得很好很好的，不会给你丢人的。”
异常娴熟啊，张新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乔父伸出手，微微一顿，落在乔栖肩头拍了拍，好像很开心很幸福地收下了祝福，但就张新杰来说，这个拍肩举动都已经是这几日来，这对父女最亲近的接触了，而且就这样还有点生硬。
想吃什么就继续点，这也是出于一种“生怕自己照顾不好乔栖”的心态。
实际上，从点菜阶段开始，乔教授就经常问乔栖的意见，希望被乔栖要求一点什么的，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现在毕竟是生日祝福，他有好好地去注视乔栖，可那注视，本来满满都是笑意与欣慰，却很快，柔软了眉尾眼角，充满深意，就像在透过乔栖看向谁那样，从欣慰，变成柔和，再逐渐变得悲伤，直到移开目光。
——真好懂啊，张新杰默不作声喝了一口饮料。
乔姑姑拉走乔栖，走过去拍拍自己兄长，低低地说，“嫂子也会欣慰的，她长大了。”
这声音，看似很小，但张新杰都能听得到，更遑论离得更近的乔栖了。
可乔栖站在姑姑身后，只低眉顺眼喝着可乐，与这热闹的聚会，热闹的人群都格格不入的安静。
乔栖有时异常早熟的想法和态度也有了根源，从小被这么教育，也难怪她会潜意识里觉得成熟是好事，听话懂事才能成为被人喜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