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苏娆内心其实自己已有八分决断,决断她这王叔所图为何。
贪婪的野心欲.望,权势所侵蚀的人心。
一则,大哥不会无端说出那样之言,又在如此紧迫时刻及时赶至澹梁,必是他们在澹梁这些时日里云琅那边发生了什么他们所不知之事。
二则,大哥那话后,王叔的所有反应表现,无不透露着他的心有异常,更对丁老所持丹方的觊觎之心。
他这种种的表现,如何还能让苏娆坚信她最初的坚信,坚信她的王叔是十几年前的王叔,而非早已变着。
可是现在,王叔回答,再一次的回答,对于她已然表现而出的决断,对于大哥所言之话,他还是那样回答,毫无半分为自己辩解,只让她自己明白,等见着她大秦成百冤魂灵位,等在皇祠之内好好的想明白。
这样的王叔,明知若他为自己辩解一二,那怕只一二句,她或许会动摇,动摇了,因为王叔清楚她在乎,她真的很在乎亲人,可他就是不,就是这么固执的一点不为自己辩解。
可这样不辩解的王叔,却还是令她动摇了,动摇了她内心底的决断。
尤其是秦王不辩解之际,却又做出那么直指苏大的行为,他以此举明确的告知苏娆,他也已清楚苏娆的决断,既然在王叔和没有血缘的兄长之间,娆娆既已选择相信着兄长,那么王叔辩解与否,皆无意义。
“娆娆,要么把丹方交还与王叔,说服霁月世子为大秦兵不血刃拿下澹梁和云琅,要么便与王叔拔刀,刀剑相向,若你能杀王叔,那三国皆可安,王叔也只当我大秦娆娆公主早已葬身火海,从不曾苟活下来。”
直指苏大的手朝向苏娆,伸开来手掌,强行逼迫了苏娆,是选择大秦做回秦娆,还是选择覆灭他们大秦的三国,做苏家教养的正直的女儿。
伸出来的手掌,不久前握着她的手时,苏娆就已感觉到掌心的粗糙。
十几载牢狱之内所留的冻疮老茧,苦难留下的痕迹,此刻这么朝着她伸开,更能明显瞧见一道一道疮疤茧痂,五指及掌中无有一点细腻,早已非养尊处优的王爷该有的手掌。
苏娆举起拐杖的柔荑,甚至是她那整条手臂,许是因为举的时刻过久,也许是因丁老的那把拐杖过重,让她突然感觉手臂上的筋络极酸痛,酸痛的她一时要拿不住了拐杖。
“云霁自问,对人心拿捏也只少许通透,不敢妄语当真能洞穿人心,但今方知,在能者面前,委实卖弄,云霁之心,不及秦王万分之一。”
云霁拿过苏娆手中拐杖,握住了苏娆的手,未有丁点力道,只是很轻柔的握住,以此舒缓苏娆的酸痛,非身体上的酸痛,乃心间此刻一时难挨。
“娆娆信她兄长,此乃娆娆明她兄长不会妄言是非,您为娆娆王叔,初时便利用娆娆,可娆娆还是坚定的选择您,即便娆娆心明您此举意欲以她复国,她亦坚信您乃疼爱她的王叔,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您。”
清凉之声,可通明内心。
“今事有变,娆娆一次又一次给您机会,给您自辩的机会,可您所为,既不明言,又望娆娆能继续选择您,您之心思,云霁实不敢苟同,既如此,那便让兄长道明他之缘由,究竟,王爷可配为娆娆之王叔…”
“无须。”
本因着苏娆被抓,云霁又暗下拂手举动所拦而不曾再有他言的苏大,在云霁此言下,他大步一动走前,刚欲再开口,道明他为何有那番言,秦王如此急戾一语,急促的阻止苏大开口,他之神情也再有变之。
这一次,秦王这急剧过激的反应,已明明白白相告,无须苏大还有言,当年大秦覆灭就与他这秦王有关。
这样一个念头,终是轰然间在脑海之内炸开,被云霁握住的柔荑倏地发紧了力度,也让苏娆眸子里的凉薄顿觉裹上厚重冰霜,冰冻之厚,不只冻僵身躯,还能冰冻了她那颗刚再有一丝温度的心,彻底的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