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中。
南天一坐在桌旁,李行空坐在另一首,沈洛儿怯怯的站在一旁。
李行空手里拿着两块紫红玉佩,缓缓重叠,毫无缝隙的重合在了一起。
“我和你娘的名字就取自上面的字这上面的字……空山月明!”
李行空磨磋着玉佩,心中伤感,抬首向沈洛儿轻声道:“洛儿,能叫我一声……舅舅吗?”
沈洛儿眼角微红,咬着嘴唇看了眼南天一,在其鼓励的点了点头后,才细若蚊呐缓缓道:“舅……舅舅!”
“好好……足矣!足矣!”
李行空开怀一笑,眼角湿润。
待过了片刻,沈洛儿鼓起了些勇气,问道:“舅舅,这些年怎么没有听母亲提起过您?”
李行空闻言,神色一黯,苦涩道:“你娘她,心中可能还一直在恨着我吧!”
迎着沈洛儿探寻的目光,也不在意有南天一这外人在场,李行空叹道:“也罢!就说说当年的事吧!”
“我与你母亲本生于世代的书香世家,你外公也是朝廷功名在身,但我自少时就不喜经书教义,反而甚是喜爱枪棒武学,你外公一气之下,将我放于私塾之中,托一好友照看,但我那时哪里肯静心读书,后来更是假借回家探亲,擅自逃离私塾,并拜于当时一武馆之中。”
“后来过了月余,你外公书信与友人,才知我早已离开,一怒之下,气急攻心,病倒在床,我得知后,连忙回家,被一顿好打,更是烧了我收藏的一切武学话本和典籍,折了家里的刀枪棍棒,我气急之下,怒而离家,闯荡江湖,发誓要闯荡出一番事业来,用以证明自己。”
说到这里,李行空面色戚戚,苦含几分自嘲道:“我当时少年意气,不识江湖险恶,肆意江湖,全凭一腔热血,说是行侠仗义,不过逞强好胜,强出风头罢了!总想闯出一番名堂,哪里想到得罪了人而不自察,从而有了仇家。”
“一次失手,打死了一家在外逞恶的富贵公子,自己之后倒是抽身而去,但……不曾想连累一家满门……那人家中颇有势力,买了杀手……我恨!恨自己……”
“若不是因为我不知收敛,狂妄自大,肆意的宣扬名号,惹得仇家上门……除了你母亲被家中老仆藏在井中,侥幸躲过了一劫……而你外公外婆……还有十数门子皆是被人杀害,竟然……竟还将尸首……悬吊于府门之外。”
李行空此时早已双拳死死攥的发白,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悔恨悲恸道:“我闻讯赶到家时,早已过半月,当地官府早被收买,对此充耳不闻,幸有一户世代交好的人家,偷偷将你母亲藏匿,并帮衬收了尸身,但也只能草草葬了。”
“之后,我虽寻了三两好友,亲自动手将那仇家挫骨扬灰,但这又有什么用……逝去的亲人终究不能复生……而你母亲却再也没称我一声兄长……”
“至于我……哪里还有颜面去见你的母亲,唯有一直躲在暗处护持,后来你母亲遇到了你父亲,而我暗中查探,见你父亲也是良配,之后我又施计谋让你父亲退出江湖,不至于过那刀光剑影的日子,之后与你母亲结婚生子,安顿下来。”
“在你母亲大婚时,我也只能借他人之手送去了礼物和祝福,你小时候,每次生日时,我都曾偷偷去看过你,见你们一家生活美满,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之后我也就安心北上了。”
“这些年,我一直身处北元,直到收到沈家庄覆灭的消息时……当时我真的是又惊又怕,夜以继日的赶了回来,而刚到大华境内,就又接到燕九庄覆灭,知晓了其中原委……真真的该死!燕北豪那个畜生,人面兽心,没想到竟是狼子野心……还有青衣盟……”
这时,沈洛儿早已声泪俱下,哭红了双目,泪珠打湿了衣襟,不能自已。
“洛儿,如今天下,四海内外,你已是舅舅唯剩的亲人了!”
说完,李行空深深看了眼南天一,才又接着缓缓开口道:“之后,听到了关于你们的消息,就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南天一看到李行空的眼神,很是见机的起身道:“你们分别多年,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出去了。”
轻掩上门,向守在外面的持枪大汉点了点头,下楼而去。
…………
店里墙上破开的大洞,已被修补完好,那群人也早一个个四散而逃,不见了踪影。
店里的桌子也或是修好,或是换新,目之所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南天一随意坐在一张桌旁,马上就有一名小二提了壶过来,战战克克,语音发颤的轻声问道:“客官……您要些什么……您吩咐……”
这正是刚才与自己侃侃而谈的那名店小二,不过此时却是故作镇定,紧紧抿着嘴唇,拿着茶壶的手不断抖动,战战克克,生怕被吃了的样子。
又注意到不远拐角处,那掌柜几个人正躲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探头而视,南天一心中不由好笑。
“你……”
“大侠饶命啊!我上有高龄老母需赡养,下有待哺的孺子孩儿……他们不能失去我啊……”
南天一刚刚开口,还没说些什么这小二就“噗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连连求饶,仿佛南天一是洪荒猛兽,下一刻就将其生吞活剥似的。
南天一眼皮直跳,无奈道:“好了,起来吧!”
“大侠,小的今日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