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又躺在了熟悉的泰亨私人医院,当他悠悠转醒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庆幸遇到了钱宗望这尊大财神,不用为了住院费而发愁。倘若笔笔医药费都由自己承担,钱宗望给的卖命钱,恐怕还不够堵医药费这个大窟窿。
赵凤声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记忆还定格在两车相撞的一瞬间。
剧烈撞击,车辆天翻地覆,随后两眼一抹黑,应该是奥德赛厚重的钢板在关键时刻起到了防护作用,翻滚时保护住了乘客安全,否则巨大的冲击力哪是普通车辆能够承受。至于毒枭乘坐的那辆捷豹,赵凤声依稀记得翻过了护栏,跟一棵大树来了次亲密接触,死没死人倒是说不好,但里面的人最少也得缺胳膊断腿,落下点零件。
“醒了?当英雄的感觉咋样,比起当痞子要舒服?”
大刚望着脑袋少根弦的兄弟,丑脸上遍布无奈,他倒不是反对某人喜欢逞英雄,就是担心生子天天在生死线游弋,一不小心就跌落万丈深渊,人的好运气总会用完,这次大难不死,下次呢?下下次呢?这就好比在几千米高的天空中踩钢丝,还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那种。
“确实不错,虚荣心得到满足,精神世界无比充实,比大保健还爽。”赵凤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宽慰式笑容。
“那你就继续当你的英雄,记得买份保险,受益人给二妮或者给我,就算你嗝屁着凉了,也能为兄弟老婆做出点杰出贡献。”大刚问过医生,清楚他伤势不重,只是脑袋撞击后昏厥过去,有点轻微脑震荡而已,所以并没有体贴病号的意图,爱答不理递给他一杯凉白开,抖着大腿继续翻着白眼。
“好主意,那你以后找妹子的时候,记得给我烧点纸人,你明白我的口味,要腿长胸大黑丝袜,要是敢糊弄鬼,小心我托梦让你快枪手都当不成。再怎么说吃水不能忘记挖井人,你潇洒快活,也得为下面的老兄弟着想。”赵凤声嬉皮笑脸道。
大刚出奇地没有还嘴,揉了揉脸颊,长叹一口气。
靳军刚原以为生子回到老街之后,兄弟们又能一起肩并肩荒唐走完一生。他们这种草根百姓,能平平安安送走老人,抚养孩子长大,想喝酒的时候有位知己相伴,有位女人无怨无悔地跟在屁股后面吃糠咽菜,就已知足。理想,梦想,志向,抱负,对大刚而言都是挺空泛的词汇,只能遥远而恭敬地凝望着。
可生子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一圈以后,却给他一种陌生感觉,说不上具体变化,似乎觉得跟兄弟的距离遥不可及。虽然赵凤声的谈吐还跟自己处在同一水平线,可做事风格却越来越像一个人,就是他那位性格刚烈又带些迂腐的老子,赵立军。
大刚这辈子最怵的一个人,那就是在自卫反击战拿过一等军功章的铁血男人,双眸藏剑,不怒自威,每次站在他的面前,就感觉身子矮一截。即便那位男人在他记忆中始终坐着轮椅,还没有小脚老奶奶个头张扬,可每当回忆起赵凤声的老爹,大刚总觉得大概是一米九几的形象,如同一座魁伟山岳,给别人泰山压顶的窒息感,自己只能心惊胆颤地应对,从不敢开玩笑或者撒谎,也绝不会跟残疾人士挂钩。
而现在的赵凤声,哪怕谈笑间还荒诞不羁,但举手投足已经有了赵立军一分神韵。
大刚书念的不多,不知该拿什么词汇来确切形容。
浩然正气?
大刚想了想,自己这点水平能想起来这种高大上的词汇,算是相当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