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1 / 2)

这一早晨折腾下来,本就残落了半座废墟的伏羲庙又活遭劫的狼狈了不少,祭坛高台被连番几轮猛势轰了个体无完肤,前殿门窗俱毁、檐歪柱也斜,冷不防的又被炸成了危楼一座。

至于神主,虽然在轻甲兵结界的保护下未受体肤之损,却是被吓了个魂飞魄散,一连几日都回不过神来。

一劫有惊无险之后,风晚之和姜允都极快整回了心绪,然而宗正司被炸了座铜楼,楼中所存案籍十不存一,而遍覆宗正司的两层灵阵也被毁了章法,须得重新布置。

盛无双那日在埋骨峡匆离之后并没有回到姜允身边,也不知他是受了何人引导,竟能干出这等蠢事。

姜允看着狼藉一片的宗正司,心里沉坠着,似是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块血肉。

这是他从少年时便开始扶持、管理的部门,花了三十余年,费尽了心血,几经沉浮才最终攥稳了刑罚大权,才好不容易成就了腐败尊朝中唯一可称为干净的宗正司。

然而这么多年的积累,却都毁在了这朝夕之间。

姜允看了这番惨景片刻,终于叹然转身。

此局一解,一切如常,无论先前神主抱得何等怨毒之念,事后仍是一如既往的于殿中接见两人。

风晚之及时拿到了花佣从铜楼中抢出的旧籍,正是记录了宗正司收揽邪噬遗骸一事,白纸黑字,这等铁证压在眼前,姜允就算再巧舌如簧也摆不脱失职酿作大祸一罪了。

而这次姜允却也无力再辨什么了,任由风晚之如何指控他,他都不想再反驳了。

宗正司失职,致使邪噬兽骸被盗从而引发了古安镇惨事,哪怕不再揪明当年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光凭这血淋淋的惨烈了三十余年的惨案,姜允这失职之罪便可堪重罚了。

于是姜允当日便被收了侯印打入大牢。

纪阳在自家奕宁侯府上候了数日也没等来那日大乱之后的动静,便翻入正远侯府,姜允果然不在,却听外头有整齐步伐踏入,推窗一望,乘云军竟已入府来封门了。

执掌刑罚部门的姜允一直都是尊朝中各方势力畏惧而神主忌惮的存在,却苦于一直无法撼动他的铁腕,故今好不容易得了一番罪证,可不得趁热打铁赶紧将他压下去。

神主身边的姚东望亦是此念,故风晚之只将实证抛出,神主便在姚东望进一步的添风加势之下当即收押了姜允。

却与以往风晚之所知的姜允不同,他今日竟半点反抗都没有,从上殿到卸冠离堂,几乎一言不发。

本来,风晚之还以为哪怕是有实证压罪的姜允也会是负隅顽抗的猛兽一头,故着实没想到他竟也会有心灰意冷的一天。

风晚之迈出华殿大门,望着宫墙下厚雪埋覆广庭,飞檐挑絮如盖,所见一切终于空虚了。

扳倒了姜允,便算是扳倒了尊朝里所存唯一真正的强权,没了宗正司最后的扶持,这尊朝也就差不多名存实亡了。

雪落纷扬,风晚之站在高檐下沉沉叹了一口郁结,空然若失。

分明强劲的敌人已经被扳倒了,他却半点也不感到轻松,反倒像是更丢了什么,举目茫然,余下当如何他已没了思虑,好像也不想再思虑了。

无心赏雪只空站了片刻,风晚之踱下殿前高阶,足迹踏印雪地,却须臾即被新雪所掩,不复踪迹。

苏成远将散尽了灵蕴的傀儡带回了宗神侯府上,也候了他好一会儿。

风晚之进屋,除去了面具的大巫祝的空壳静坐堂内,风晚之又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

“傀儡已用尽,接下来该如何?”

风晚之似乎没有听见苏成远的问语,站在傀儡面前沉默的定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开口:“东西还在你手上吧?”

“在。”

“还回去吧。”

苏成远愕然,“不再有用了?”

风晚之微微仰首,眼中落尽虚空,笑浅一叹,“人都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有什么用……”

“……是。”

风晚之又复了沉默,静静望着傀儡,不知在想什么。

苏成远也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还是开口:“侯爷回来……不准备去尊邑伯府报个平安吗?”

“你报就够了。”

“此次侯爷遇事,公子他的确很担心您。”

闻言,风晚之眸中微有一动,光蕴却更沉,“接下来……没什么了,以后也不必再劳烦他什么了。”他负手,心已空却,“去吧。”

苏成远再劝不得他什么了,只得拱手退下。

屋门闭严,风雪不再泄入屋内,风晚之黯然除下面具,静默孤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弃不得什么似的,抬手按住傀儡的胸口,将自己的灵力缓缓灌入那枚灵核。

今日冬至,雪大天也寒,城中更是一片空寂,只有雪落的街道活像是死城的巷路,华檐奢楼也被大雪埋藏了风韵,白皑皑的一片,除了起伏格外陡峭以外,与荒冢并无分别。

这样的时节纵有暖炭也未必能驱散寒意。

神主这几日精神都好不到哪去,尤其今日又烦累了一阵,便早早遣回了姚东望,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清静。

“你到底还要造出多少冤孽才肯罢休?”

神主瞌睡着浅梦大惊,慌错着扫去目光,才见原是纪阳不知几时入了此堂。

“你怎么来了?”

纪阳放眼扫视着他的这座殿堂,似叹似讽,“这座宫城真是比我出嫁前还要冷清了。”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快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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