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枢阁便是西山国专造武器的衙门。
西山国自古便是中原四国中最善战的一国,常年临着西荒不但兵力悍勇,打造的武器更是出了名的强劲。
而这焰枢阁中所聚的不光是铸炼高手,其中亦有专攻于咒术附灵之法的术师,每日废寝忘食,只盼能尽早造出舍弃对巫祝过分依赖的武器。
王上亲领太子入阁观此焰火纷燃,锤金铿锵嘈杂的环境里,匠人分毫不敢懈怠,一个个都卯足了劲的干活。
“来这边。”
苏凛夜带着苏炽循着架在半空的廊道走入了另一个以咒术封闭的空间,此处乃是注灵之室。
“研至今日,已经五年了,才终于造出了那日你所见的雏形。”
毕竟从古流传至今的术法中,没有任何一脉的章法能适应没有灵脉的凡人使用,故想要造出不依赖巫祝运灵的武器绝非易事。
这条路果然还很长。
苏炽本瞧着堂下忙碌着为武器灌灵的术师,却是余光一瞥,蓦然瞟见了被封在一旁灵坛中的剑影,霎为一惊,便挪去了全部目光。
那坛中所封的剑竟是西山国的王剑暮薄!
苏炽见了诧异也开口作问:“父王怎将暮薄也放在此处?”
苏凛夜也淡然将目光挪向暮薄,“各自为立的王剑终究只能是所谓神剑的附庸,想要打破这样的格局,就很有必要破除一定程度的信仰。”
苏炽手扶在栏上,闻言,稍稍攥紧了一分。
“器物本身是没有立场的,所谓的‘意义’都是被人愿赋予的。其实天地阴阳也并非敌对,只是凡人非此即彼罢了。”
王剑各具属性,聚全便是阴属五行,若能凭此破了天道五轮,便是算是为随波逐流的凡众重新圈定了立场。
四国的格局终于要开始撕裂了……
“明白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了吧?”
苏炽目光黯垂着,五指稍稍松了些攥着栏杆的力,“明白……”
“那就不要让我失望。”
又至一年岁末,坠了颓势的尊朝依然一蹶不振,混沌更成於浊,四国朝堂各有所虑,皆于暗中押注,以此江山为局,博之成王败寇。
红尘亦为沼泽,抛却繁华与残凉的表象,泥浊之下,埋藏的亦是万世轮灭所淀的沉寂。
破局当前,繁华再难入眼,所见种种皆成破灭前的余辉,观之残凉。
深秋尚未至末,雁金城的雪就已经来了,夜幕浓浊下细雪零星飘飞,风也吹得刺骨凛冽,湖面虽还没结起薄冰,却也灌得储风亭里凉意袭袭,再温三坛酒也不是正常人待得住的凉风刺骨。
然而苏炽今日却不知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就非要赖在这里吹冷风不说,饮酒也不温,韩照在旁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灌着凉酒下肚都觉冷得慌。
“你差不多歇两杯吧,明天还要上朝。”韩照实在是不想戳在这陪他了,却又还挂着点当徒弟的良心要看着他点,免得他醉糊涂了一个不留神栽湖里。
“我没醉。”
“疯子一般都说自己没疯。”
苏炽苦笑了一下,又斟了一杯,灌下去,叹了口气,幽然望着远处,目光半落虚空,也有意无意的留看着落雪。
“两年了……”
“啊?”韩照一个没留神,没听清他嘀咕了什么。
苏炽颓懒了一身筋骨倚着亭柱,凉风徐徐拂面,总拨弄他散落肩前脸侧的长发,置旁的一盏宫灯弱光照面,又映此凉景,冷幽幽的将他衬出了一身哀落凄然,实是失落透了。
韩照在旁古怪的琢磨着他这模样,却也寻思不出他这又是在愁些什么。
本来苏炽很早以前就习惯了藏尽自己的情绪,也无论何时都能绷住一面波澜不惊,这样的稳妥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有些难以持稳了,叫他总会有意无意的透出些心底的颜色。
“残局覆巢难求安乐,孤山冷月寒影独照。”
“什么?”
苏炽却依然仿似一尊雕塑一般,望着夜下飘雪的虚空,“写下来。”
韩照莫名其妙。
苏炽今天的状态的确有些奇怪,韩照又瞧着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写了下来,递给他,“喏。”
“寄萧府。”
“啊?”
“寄到南山国焰阳城的萧府,给萧云涯。”
韩照冷不防被罩了一头雾水,又垂眼看了看纸上这十六个字,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叫韩照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苏炽终于放了酒杯,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韩照瞧他步子走得还算稳,便没急着追过去,满腔疑惑的,又细品了这十六个字一番,还是毫无头绪。
虽然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韩照还是遂了苏炽的愿,次日一早就将这封只载了一句话的信给寄了出去。
遥距万水千山,不令加急的信直耗入了冬季才终于飘进了焰阳城里。
今日午时才过,萧府里便乍起了一阵热闹,年过半百的老管家一路小跑着奔入老爷夫人品茶的堂,喜报道:“老爷、夫人,承安少爷回来了!”
一听是那活宝回来了,早已受不住这冷清的萧大将军立马也亮了一脸惊喜,“这小子赶得还挺快啊,不是说明天才能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