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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局(一)(1 / 2)

苏凛夜领兵一路直杀南下,势如破竹,未出月余便已连破南山国数关。

而北山国的慕容昭则带兵贴东而行,已与乘云军交手过几次,却只是断了东山国的路不让他们援助南山国罢了。

南山国受两国大军压袭,边境扛战吃力,已溃了几处防线。

南山国兵力吃紧,原本倾尽全数应对一个苏凛夜便已勉难,眼下却还不得不抽出一部分去应对北山国,迫不得已,南山王只能临时下诏征兵,却也只是扬汤止沸。

被孤立的南山国根本无力抵挡那两国的强袭,而北山国的大军又切断了南山国与东山国的联系,致使南山国也无法向乘云军请援。

眼下南山国急需外力援助,中原却已无可请援之处,唯有将目光转向南疆,于是南山王立马派了使者前往南疆。

好在这些年来南山国给予南疆的帮助匪浅,于是使者才至,对方便火速增援了五万兵来。

南疆的增援虽然暂缓了一时之急,然而对手毕竟是自古善战的西山国精锐,于是得了南疆增援的关口也才扛了不出一个月,便被攻破了。

南山国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便转眼又陷了焦灼,与此同时东山国那边乘云军退守了,北山国也就抽回了精力加强了对南山国的攻势。

两面夹击之下,南山国每日都有兵败之讯传来,朝中乱成了一锅粥,大臣们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慌无对策之下,甚至请求王上将公主派与妖族联姻求援。

此事南山王已在朝会上压了几次,然而大臣们却就像是攥紧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朝会上未能劝服王上,罢了朝便立马又追入宫中继续谏言。

南山王头痛了。

辰时,早朝已罢,晚歌饮了早间的一碗药,便如常去向父王请安,却才行至殿门外便听得里头大臣激言进谏,她便顿了一步,没敢进去打扰。

“王上切不可再犹豫了!眼下国中危亡,唯有请公主与妖族和亲方能争得一线生机啊!”

“妖族与人自古不两立,今日若将妖族引入中原,他日必成祸害。”

“可眼下我们别无他法,凡人之力已难抵抗西山王,只有请援妖族了!”

里头争辩不休,晚歌倚在殿门外,心底愈沉。

“爱卿还是再想想吧,妖族终非善类……”

南山王的拒辞亦是愈发无力。

眼下国之将亡,朝中大臣思竭谋穷,也着实是想不出其他挽救之法了,不得已才只能提出与妖族和亲这么一个下下之策。

妖族虽非善类,可若他们真的能予南山国一线生机的话也并非不可利用。

距离萧大将军出征已过半年有余,这期间晚歌虽在宫中挂念萧遥,却也没敢轻易去打扰。

自从萧夫人离世后,萧府便沉寂了,再无往日鸡飞狗跳之景,冷清得也几乎没了温度。

公主悄悄访入萧府,却让府上仆从莫要通报萧遥,她只是想来萧府走走而已……

小时候因为南山王格外喜爱萧遥,所以萧遥和李承安时常会入宫去。两个男孩子比较顽皮,玩闹的也不是女孩子喜欢的游戏,但晚歌还是总乐意和他们待在一块,因为宫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宫人们也都碍于身份不敢与她过分亲近,她无聊也孤单,故每次萧遥和李承安入宫时她都格外兴奋,也就并不介意他们那些上蹿下跳、不大符合姑娘性子的玩闹。

算起来,她和萧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晚歌坠着自己的思绪信步在府中行走,绕到了萧遥的院外,却顿了一步,没敢进去。

将走时,她喉间一刺,咳了两声,跟着她的宫女忙上前轻轻抚着她的背,“公主还是别在外头吹风了。”

“无妨。”晚歌收下掩唇的帕子,“随我去拜一拜夫人吧。”

“是。”

虽然晚歌终是没能如愿嫁入萧府,可这许多年的思慕,也已令她将萧将军与夫人视为了至亲。

萧夫人的骨灰安葬在后院,晚歌熟路而去,却才转入那道院门,便见萧遥正跪在夫人的墓碑前。

晚歌愕止一步,在门前愣住了。

萧遥静静的跪在那里,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往日萧遥风光无限,乃是这焰阳城中最为灼目的一道景,他那时意气风发,惹了满城瞩目,年长者称誉他,年幼者憧憬他,他如此明媚不光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南山国的顶梁大将,更也因他才能出众、不染浊泥,明粹如昭世之玉。

可是那些赞誉如今却都成了惋惜,他的修为废了、筋脉受损,每日于府中卧榻服药,再不能提枪上阵——如今的他在人们眼中似乎也不再是那个能独领西境大局、一战成名的少年英才。

他身上的光彩不再了,哪怕此刻映在晚歌眼中的,亦是布满了阴霾的孱弱背影。

晚歌久久凝望着他的背影,始终没有过去打扰,只在门前拎裙落跪,坠着一心沉重,远远叩首拜于萧夫人。

凄然凉风落院,徐徐扰了萧遥落披肩后的长发,呜咽一阵风过,晚歌起身,最后瞧了萧遥一眼,转身离去。

身为公主,她一出生便比寻常人家的女子拥有更多,但她的尊贵并非凭空而来,她的地位便是她的重责。

晚歌回到宫中,再次去拜见了父王。

国中战事吃紧,各方混乱频起,南山王整日愁眉苦脸,未经意间,本已花白的头发又更添了雪意,更也苍老了许多。

晚歌拜入殿中,便行大礼,“儿臣拜见父王。”

南山王一向不苛求晚歌在自己面前严礼,故从小到大,晚歌如此正式的向他行大礼的次数实是屈指可数。

故疑之,“怎么了?”

晚歌叩首不起,“父王,儿臣愿意和亲。”

南山王一愕,旋即便蹙了眉,“你不是还牵挂着云涯吗?”

晚歌咽下嗓喉间一团凝噎,“父王曾教导儿臣,身为公主,儿臣所背负的责任原本就比寻常人家的女子更为沉重,眼下国难当头,儿臣自然不可耽于儿女情长,荣宠多时,如今亦该担起此责,故只要能为南山国求得援兵,儿臣愿与妖族和亲。”

一直以来,南山王都是如此教导晚歌的。的确身为公主的她原本就是笼中的金丝雀,华艳美丽却不得自由,她的地位使她必受万众瞩目,同样也是她的地位,当国有危难之际,百姓可以逃避,唯独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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