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韩照的确是个智勇双全的人才。
经过亲自合作指导之后,李承安发现,这小子的势头比起当年的萧遥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跟着少年的萧遥奔走战场这么多回还能活着回来已经够他吹后半辈子的牛皮了,却没想到大河后浪扑前浪,更狂的主居然又让他给碰上了。
韩照这小子,李承安已经实在不知道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血气方刚了,这回南征出来,本就城府极深的姚东望精进了带兵的手段,也让韩照碰了几次头破血流,这亏吃的照说是该削平点锐气了,却让李承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韩照这小子竟是越挫越勇,撞了几次南墙后反倒斗志昂扬,却也并未恼羞成怒,倒是更稳妥了战术。
虽然他的狂劲有时会让李承安感到害怕,但只要这小子会累计经验,也就没太大的问题值得担心了。
如今西山国中有两支精锐,一支是先王带领着南征北战的黑麟军,另一支便是被苏炽剔除了奴籍提拔的重明军,前者作战经验丰富也更为精锐,故此番随萧遥北往对抗狼骑,而新晋重明军则由韩照带领着赴南与昔年不可一世的乘云军作战。
慕容昭“好心”派驻于东临国的狼骑姚东望指挥不动,便只能带领乘云军扛仗,然而乘云军的强度一大部分源于其以灵材打造的精锐装备,但无论如何强劲的装备只要上了战场便免不得消耗,而如今东临国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灵材的消耗。
故这场仗才持续没多久,乘云军的武器便在消耗中被更换成了寻常的蕴灵武器,也就如一般常规军一样带上了巫祝。
韩照敏锐的察觉了乘云军的变化,便也不同李承安商量的,直接就追袭了过去。
李承安本还在营中等着那小子回来好商量下一步计划,却是等了大半日都见日暮西山了也没候到那小子回营,出帐一问,竟早就一声不吭的带着兵马打出去了。
李承安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捱过了这一下没噎死,鬼火立马蹿头,“奶奶的!不给他两闷棍真还当自己蹿天猴了!”
自打巫祝随军之后,姚东望便觉这仗是越打越吃力了,然而对面那血气方刚的少将却是砥砺了一身芒锐的势不可挡,姚东望生而性情不如他张扬,带兵也挡不住他的锋锐,故一得了喘息之机便筹谋着如何回避与之正面冲锋,却都还没容他想出个妥当法子,帐外便来报,韩照又攻来了。
早在少年时便起过誓将与乘云军同生共死的储云始终尽职尽责的随着乘云军四处奔波,如今却自愧无才的只跟在一旁打酱油,自打尊朝覆灭乘云军被姚东望完全掌控之后,这位统领就没有指挥过一场战役,闲人似的养在一旁,还极其讨厌的总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闻报韩照又来,姚东望仓忙只得迎战,却在领兵出营时蓦而听见一声嘹亮的口哨,回眼顾望,果然又是储云那个混蛋。
“慢走不送——”
姚东望狠狠的睨了他一眼,策马便走。
储云果然很有送客的样的在辕门下挥着手,直到列队远去。
姚东望实在不是一个有领兵天赋的人,故无论看多久,储云都只能惋叹乘云军落到他手上实在是暴殄天物。
两军交战于急流平原,恰在如今东临国与西山国南境东面的交界之处。
原本最初从东临国出兵时,姚东望的预想是准备沿南行,却被韩照的穷追猛打屡次扰乱了计划,行至此处,非但没迈进西山国一步,反倒还被驱赶着愈发近北了。
当下北方天狼族与西山国打的正火热,这两方任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故姚东望半点也不想加入他们的战局,也不想踏入北山国的地界,原本基于东临国的方位南行最为合适,奈何事总与愿违。
姚东望又是不出所料的落了一场败逃,这回终于被韩照彻底打退回了东临国境,让出了第一道防线。
看着自家兵马如此狼狈,储云虽然也倍感心疼,却仍是悠然着一身闲云野鹤的姿态,权当是破罐子破摔了。
姚东望将军营向东挪迁了十里有余,避入城池,重明军泱围城下,已是迫近了燃眉之局,然而姚东望派去好言劝请储云出手的人还是被踹了出来。
储云如此屡次三番的招触姚东望的底线,终于把他逼到了忍耐的最后极限,便在得知储云又一次拒了出战之令时,姚东望勃然大怒,踹门闯入了储云的屋子。
然而姚东望如此熊焰腾腾的站在门前,储云却若无其事的依然逗着笼中的八哥,他这明晃晃的挑衅,显然就是在刺激姚东望。
姚东望本也是心知肚明他这点把戏,却还是在见此一幕时被压了一头眩晕,脏腑焚得将灭,却是被一头开水淋了头似的,空有烟气蹿得他眼冒金星,却总被什么扼着,就是发不出这头火来。
良久,储云才突然发觉了姚东望已在他门槛内僵站了好一会儿,才笑呵呵的站起身来,故似一身有礼的迎了过来,“侯爷过来怎也不遣个人来通报?失敬失敬,快请坐。”
姚东望深吸了口气,这口火平不下去也发不出来,只能如此闷着烧自己的肺。
“储将军好雅兴,火烧眉毛的关头仍有意趣逗鸟,在下佩服。”
“侯爷谬赞,侯爷若喜爱这鸟,改日我给您也送一只去?”
姚东望仍站在门前不动,双耳嗡鸣着,眼合了一合。
“我也不与将军卖关子了,当下形势危急,还请将军马上披甲上阵。”
储云笑了笑,闲将一条胳膊搭在姚东望肩上,“侯爷的这个要求就有些为难人了。”
姚东望冷着一脸漠然,将他的胳膊推开,“身为武将却觉领兵为难,若是如此,我也不知还有什么事能不让将军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