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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二十四)(1 / 2)

当下东临国朝灭,其朝中权贵争相生乱,南方局势愈发混乱,而那拨被姚东望引入中原的妖族也依然徘徊成祸,南境防线溃堤,荒外妖族蠢蠢欲动,中原之势依然岌岌可危。

雁金城中的满朝文武为此局势皆是急得焦头烂额,然而他们的王上又偏偏远在神都称帝,且似乎并没有返朝掌局的意思,只派了黑麟军归朝,而本传说是战死了的大司马更是出人意料的在初春重返城中,手握兵符得以执令黑麟军,一朝兵变,直接夺了宫城。

这一连串的大乱一浪紧接一涛的,满朝文武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自家朝廷就这样易了主,而他们今王犹在,虽远在神都,但也依然是执权的正主,大臣们便也就无法扶立小太子登位来抗司马反叛逆势。

萧遥这一手反叛玩得当真是叫旁人无可奈何,一众大臣们想抗其势又不得不屈服于其兵权的强压之下,就连公子启微也为保小殿下的安危,而不得不代之交出太子权印,引领百官屈降辅佐于萧遥。

萧遥夺了雁金城朝廷即号“南王”,与神都的苏炽分庭抗礼,又将中原之势撕成了两方峙力的裂局。

与此同时,南方义军大肆鼓扬苏炽的种种子虚乌有的“暴虐”之举,更有文人豪客从而推势,写下章卷无数,其华丽辞藻句句斥言苏炽为君不义,而后又不知是那方居心叵测之徒竟还供出了苏炽曾与海上盗贼有过不义交易、以及在战时向敌国流卖兵器等等荒唐之事,更激了天下一片哗然,诬辞更甚。

再之后,这番混乱中又滚出了暴君苏炽残害忠良,因畏司马萧遥功高盖主,便在神都之战时狠手将其推下深渊……

当今天下世人的言辞几乎是一边倒的刺向苏炽而依顺于萧遥,敬他战绩不凡可堪今世战神,而落渊之后大难不死更是天选之子之实证,再由善言辨之人一番添油加醋后,便人人皆信萧遥方为当今乱世不二之主。

浩浩中原大势以燎原之火的势头滚向不利于苏炽的一方,冥冥之中不知是何处的诡暗之手在不遗余力的将苏炽往浊泥中按,令萧遥的大势掩过了朝中文武欲为己王洗证清白的动作,也抹去了曾受之恩露的百姓为之抗言的声音。

萧遥这次大概当真是被苏炽伤入了骨髓,此番回到雁金城时,李承安竟是无法在他身上看到半点往昔的影貌了,一面漠然冷肃,活如冰山一座。

萧遥夺下了雁金城的宫城便直接入主正殿,虽称了王号却也并不上朝,朝中诸事依然由苏云深以相权打理,而他们的这位南王甚也不见朝臣,入了宫城便不见影踪,李承安几次入宫都没能见上他人。

他始终谁也不见,朝野上下除了苏云深以外,就连宫中的侍人也接近不了他,李承安实在无奈,也就只能请苏云深关照他了。

如今称主宫城的是失尽了往昔柔和的战神,便让这座好不容易在苏炽温和的王威之下得回了些温度的宫城一朝又冷入了极点,久居于宫中最善察颜观色的宫人们自然敏锐的品觉了这座宫城里风向的冷变,也都默默地见风使舵,随波逐流的归回了先王之时缄默的乖巧。

这场风雪变得毫无征兆也有些令人捉摸不透,苏冀还眼巴巴的盼着他二舅能在他生辰之前回来,然而盼来盼去,过了冬至他二舅也没回来,好不容易在开春时他小舅舅带回了一向也惯他温柔的“小哥哥”,可孩子的目光一向敏锐,一眼便察出了这个人身上的凛冽,突然变得很陌生了。

故苏冀一直没敢去找萧遥,也隐隐觉得这宫里没了他二舅在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萧遥回到宫城后大多居在储清殿,虽与昭明殿相邻颇近,却从没有踏足过那个地方,苏冀平日里不是在雅清殿里玩闹,便是偷偷摸摸的钻去昭明殿,也不知该上那去盼他二舅回来便藏在他二舅的寝殿里。

日暮西山,黄昏霞远,窗纸浓为纁雾,苏冀还在寝殿中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苏炽时常给他备在屋里的玩具,而芒笙在旁也只是静静的守在他身边。

却见天色渐沉,屋里也暗得幽寂,便有些待不下去了。

苏云深平日里不许他触碰灯烛,更不许他自己引火点灯,故他就算够得着桌上的灯烛,也想不出法子将其点亮。

眼看就要天黑了,苏冀胆小不敢在黑暗里独待,却难得今日他小舅舅还没来捉他,又不想回去,便只好抱着灯犹豫。

“冀儿,”苏云深稍晚了片刻还是赶在天黑前推门而入,吓得苏冀连忙将手里的灯歪三倒四的扔原位,却还是被他小舅舅给捉见了动作。

苏云深心平气和的过来牵了他的小手,“走了,该回去了。”

今日苏云深在别处耽搁了天色稍晚,半拢夜幕蒙了宫城,别处的灯都亮了,却依然不见有人来昭明殿点灯。

苏冀回头张望着华檐寂暗的昭明殿,便抬眼问道:“为什么不点昭明殿的灯?”

“殿中夜间无人,点了也是浪费。”

“那二舅要是回来了看不见怎么办?”

苏云深垂眼温笑,“二舅怎么会在晚上回来?”

此事苏冀虽然解释不出来,可大概也没有哪条明文定过不许晚上回家的。

“那如果二舅就是晚上回来呢?”

“二舅他、暂时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这件事,苏云深再答不下去了,便只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就收回眼去了。

他们哪里还能再见得上苏炽……

就连苏炽让李承安给他稍回的那封信苏云深都没敢回,唯怕自己回去的信却永远等不到回音,索性就不要放出这个盼头。

他当下甚也不敢去揣想苏炽的情况,而这昭明殿中的灯,不点只是观之悲切,点了则幻虚想,绞心更痛。

“可是不点灯的话二舅真的看不见……”苏冀又幽怨着嘟囔了一句,苏云深再垂眼瞧去,果见这孩子正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苏云深本不欲欺孩童的纯真,可瞧着他这可怜模样若不给个解释的话又实在于心不忍。

于是苏云深停了一步,蹲下身来,给他整了整衣襟又理开了他脸上的碎发,浅色眸中蕴一抹柔笑,好生宽慰道:“等二舅回宫了,我们就给他点灯……”

苏冀仍然闷闷不乐的,“二舅什么时候回来?”

苏云深那抹强撑的笑色隐约有些挂不住了,便将冀儿揽入怀中,轻轻抚了他的后颈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得了口:“会回来的……”

将苏冀带回雅清殿安抚着睡下后,苏云深便踱入了储清殿方迎春风绽成了霞云的桃林中,踏入唯亮着灯的那间殿堂,萧遥正倚坐在案前闭目养神,身周却缠着一股影雾玄烟,右臂也总有些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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