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陶文兄弟着光武夫妇扶植,便捡了年底一个吉日同时完婚。又知会道长那厢,两家会意,各自欢喜。不觉时光飞快,已经年底,吉日将近,两家妆奁俱已妥当,新房也已布置。只待吉日到来,就要迎娶。
吉日;天公作美,甚是晴好。只因梦仙是个自家人,只好将其连夜送去姑家,好交陶武前去迎娶。辰时;一声炮竹声响;兄弟二人安排各自迎亲礼队并双方媒人分头前去迎娶。
却说莲花一宿欢喜,盼至吉日天明,起身梳妆打扮,换了新人礼服,真个是:
月里走下嫦娥女,九天仙子下凡来。
莲花拜谢恩师毕,早听得外面笙箫鼓乐,迎亲礼队径望庄园而来。到得门里,看那陶文美若冠玉,俊雅非凡。多有赞道:“好个东床快婿,不是新郎这般才貌,如何匹配莲花?”道长生怕误了拜堂吉时,路程又远,遂将陪嫁妆奁打点上船,交陪同大众散了红封。一双新人拜了恩师,谢了宾客。收拾新人上轿,望渡口而来。
回来长沙已近午时,陶武迎亲已先行归来,邻近亲朋甚是敬仰他兄弟二人,知他二人今日完婚,都也前来贺喜。不觉的宾客满座,闹哄哄的。只侯陶文归来,要同拜天地。正热闹间,只见渡口来人报说:“陶二公子迎亲归来!”一时流星炮仗,鼓乐喧天,果见陶文搀着新娘,众人抬着妆奁,径望中堂而来。
兄弟二人相见,俱各欢喜。两对新人吉时双双拜了天地,又拜了光武夫妇,谢了媒人与大众。一壁厢大排喜宴,声奏玄歌,果然热闹。吃了喜酒毕,大众献上贺词,又同喜一回,这才渐渐退却。此时两对新人才与光武夫妇重新见礼,又谢了武馆大众一番。直忙至天晚,两对新人这才双双步入洞房。正是:
一宿洞房红罗帐,夫妻恩爱万年长。
自此陶文博得娇妻美眷,十分恩爱。他亦是日日寒窗苦读,誓要搏个功名,不负妻子与道长。不表他夫妻恩爱。
且说南海观音老母这日静坐潮音,忽见那净瓶一道祥光冲天而起,把枝杨柳撂做一跌。菩萨掐指一算;说道:“不期这业龙于我瓶中修炼已经百年!算来他也修得正果,颇具灵性也。亦是该他重见天日,再修善缘,好祛前世之孽债。”即唤惠暗:“徒弟,不消忙了。且与我雷音见佛去来!”师徒遂离南海,望西天而来。
且说这日灵山仙境,如来高升宝座,与道祖一同讲道;但见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比丘尼僧,一个个都持异宝仙花散步灵山仙境,悉心听讲。
正是:
瑞蔼垂净土,虹光拥世尊。西方称第一,无相法王门!
常见玄猿献果,麋鹿衔花,青鸾舞,彩凤鸣。灵龟捧寿,仙鹤噙芝。
有诗曰:
来去自在任悠游,也无恐怖也无愁。极乐场中俱坦荡,大千之处没春秋。
这佛道二尊正论到好处,忽报:“佛祖,南海观自在菩萨来也!”师徒二人行近莲台,双双礼见二尊。如来问曰:“菩萨何故来迟?”菩萨合掌道:“佛祖,只为众生多苦!颇难照应,是以来迟!”如来道:“亏得菩萨大善尽心,提拔苦难,超度沉沦。叵奈这世人悉心求佛者,百无一二。妄生疑谤,多贪多杀,多欺多诈,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其如粗蠢放纵之辈何止千万?怎么需得一人再立仁义之门户,礼智之榜样。光复我大善之教也!”
老君闻言冷笑道:“佛祖之言差矣,那世上诸人,营营逐逐,急急巴巴,争名夺利之人不消说起,尊我三教源流之者少之更甚!何来一大善之人,再立仁义善信,礼智榜样也!”菩萨见二尊说上题来,便就着话道:“二尊者且听我一言,天下自分四洲,劫数循环,周而复始;或名或利,或善或恶,或富或贵,或大或小,皆离不得世人。若论寻大善仁义之辈,皆出其中也。”如来听言,点头说:“菩萨之言十分不差,端不知那善者何来?”
菩萨遂道:“佛祖也莫怨弟子扯出旧话来。佛祖可曾记得数百年前,逆湘水,反天宫之业龙敖适否?”如来笑道:“那里忘得。想当年,那厮亦是我教僧人,只是修为浅薄,加之凡心不泯,与我教善缘相隔千里。又因他十分暴横,返了湘水,继而反了天宫。他是何等威风,可叹普天无人能伏!还是我兴手擒拿,不想那厮十分本事,老僧亦险遭毒害!如今肉身已压南赡部洲两山之下,即便千载万载不得翻身。”
菩萨道:“不知那龙魂后来何往?”如来道:“天帝曾遍访天下,渺无信息,不知何往也?菩萨今番题他是何所为?”菩萨道:“佛祖恕弟子之罪!当年佛祖降龙,龙魂逃出地府游荡无依。转至我南海仙境,深言痛悔。要弟子度他免却地狱轮回之苦,弟子初时不肯,乃拒之门外。不意他执着不走,也是弟子问他;可是诚心悔改?他当时立下重誓;如有谎言,挫骨扬灰。弟子于心不忍,无奈度他残魂净瓶修炼,故才三界查访无实!如今,那业龙于我净瓶修炼已经百年。近日迸裂紫气,提拔杨柳,想来他已修炼得道,法性圆通矣!”
如来听说点头无语,老君笑而不答。须臾说道:“我教秉正慈悲为怀,那厮虽则忒恶,毕竟四海龙子,怎忍见他魂飞魄散?既是菩萨度他,我不怪你!眼下菩萨之意将他如何?”菩萨道:“佛祖方才言说天下久无真善之辈,难得一人立下仁义榜样,善信典范。弟子愚见;还教业龙转世投胎再生为人。尽毕生之善,去前世之恶。当为仁义榜样,智慧典范。不知佛祖二位之意如何?”
老君道:“菩萨这番准保他再生为善,倒也罢了!假若再生为恶,岂不又是祸害?菩萨此举着实冒险!”菩萨道:“道祖之言,弟子怎不顾虑?只因业龙于我净瓶修炼甚久,早已法性高隆,玲珑八面。此去投胎,贫僧包管他做个善人就是!”如来点头道:“菩萨之意将他投生何往?”
菩萨道:“南赡部洲,长沙府陶家;世代仁义忠良之辈,今番后裔娶其天庭莲花公主为妻,夫妇贤良。这陶家又有份仙缘,弟子之意将龙魂送往长沙府陶家再生为人!”二尊听言各有喜色。言说:“若是投生公主,也不亏他,难得菩萨设想周全,秉我教慈悲为怀,还叫他往长沙投生去罢!”
菩萨见如来下了佛旨,心下大喜!合掌道:“弟子领受!”这正是:
*耀光明腾千尺,洞开冥谛万法尊。纵去虚空成正果,愿随往生作善人。
佛道二尊说法毕;分退大众,各归己位。老君回天,菩萨亦归南海。不题。
且说莲花自与陶文结为夫妇,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又与陶武梦仙,光武夫妇处得甚好!早不觉冬去春来,又是来年春天,但见:
山头添春色,紫陌淡红尘。草发青原野,百鸟喜晖晴。
杨柳垂丝碧,桃李满芳纷。溪瀑潺流水,筝飞远上空。
且说这日莲花做了一些针黹活儿,甚觉烦躁,又去随陶文学了会儿诗词,刚过午时,觉道疲倦,乃于厢房昏昏睡去。忽梦中有人唤醒,莲花睁眼看时。却认得是观音侍徒惠暗行者。惠暗道:“请公主随我去来!”莲花懵懂问道:“师兄欲叫我何往?”惠暗道:“吾师有请哩,且随我来。”
莲花不觉随惠暗来至紫竹林;果见那观音老母坐于莲台,手捧净瓶。但见:
瑞蔼散缤纷,祥光护法身。头顶金叶纽,迭翠垂珠缨。
身穿淡淡色,浅浅绣金龙。手托济世宝,垂杨岁岁青。
寻声能救苦,活佛观世音。
莲花见了菩萨,慌忙下拜。菩萨道:“公主无须行礼,起来说话。”莲花起身问道:“弟子何能,感劳菩萨召见!”菩萨道:“你原是天庭公主,只因有份尘缘,故降下方。如今婚配陶家,这是因缘!贫僧召见原无他事,乃为公主送子而来。”莲花听说果然欣喜。乃道:“若蒙菩萨赐子,莲花感恩不已!只是烦问菩萨,此子根源何在?”
菩萨道:“若论此子根源,倒有些来头!乃是昔日四海龙子,天宫元帅,佛前弟子是也!”莲花道:“莫非昔日反天宫被佛祖降伏之业龙敖适否?”菩萨道:“正是!”莲花道:“既然着佛祖降伏,菩萨何来送子之说?”菩萨道:“世人皆有魂魄,龙亦有之,业龙肉身已死,魂魄尚在。只在我净瓶修炼,已经百年!如今去恶向善,法性圆通。只待一有缘之人即能转世重生。只因公主异于凡人,又则陶家有份仙缘。今贫僧将此子降生陶家,实乃汝夫妻造化也!”
莲花合掌称谢道:“莲花感恩不尽,情愿纳此龙为子,请菩萨恩赐!”菩萨遂拔杨柳,去那瓶中喝声:“敖适此时不出,更待何时?”话毕,只见瓶中祥光万道,冉冉升空,不一时,空中结就金龙,投入莲花腹中,莲花遂孕龙魂。
莲花拜谢道:“多蒙菩萨舍大慈悲,今孕龙魂,还请菩萨替此子娶个名字如何?”菩萨道:“此子前世有业,若该重生,只好行善!今就改孽为祥,呼做‘祥龙’如何?”莲花听罢大喜,说道:“多谢菩萨恩赐名字,好个‘祥龙’也!”菩萨道:“先莫谢我,此子前世不仁,实难长成!”莲花惊道:“菩萨何出此言?”菩萨说:“此子前世作恶,当堕阿鼻无间道,永不超生。今安然投生公主腹中,实属万幸。若交长成,便有三灾利害,躲得过,成长无碍,躲不过,幼死化生。你我功亏一篑。”
莲花听说;随即跪于佛前。不住叩头叫道:“愿听菩萨指教!”菩萨拿出三个锦囊道:“如遇一灾,便开一锦囊。或能解脱。三灾过得,此子年满十八,其后成长无忧。那时节,此子与我有三年师徒之缘,贫僧自设法招入门下,亲身授法!”莲花拿了锦囊,再三称谢不已,说道:“谨记菩萨吩咐!”菩萨吩咐已毕,遂道:“贫僧吩咐至此,公主自去。向后如何,便有分晓!”
莲花即时谢过菩萨,刚转身;踏着颗石子,扑的一交豁然醒来,却是南柯一梦!虽说是梦,但觉梦中之言句句在心,去那怀里摸时;三个锦囊犹在!方才知晓观音老母是梦中送子。心下感激道:“我莲花能嫁得陶文这般如意郎君,实乃我几世造化!不意今蒙观音垂恩,又孕龙子,实是我夫妻福泽呵!”
莲花遂暗暗维持,并不将做梦之事告诉陶文。渐渐过了月余,却是恁样怪事,莲花与梦仙二人竟然同时害喜,要吃酸物。陶文是个书生,妻子这些异象他也不知。陶武更是个粗鲁之人,怎晓得妇人家事?亏得李氏是个过来人,早已知觉。及至向他兄弟说明,两个才知妻子有孕,各自欢喜。
不觉日月交替,时光纵横,早至这年冬季,但见那:
枫林观木落,草衰尽冻凌。晴轩开梅蕊,风摇动寒声。
河枯因水少,流浅淡成冰。原野尘荒路,一望更无垠。
这莲花梦仙二人已然怀胎十月。将要临盆;陶文且不习文,陶文也不练武。各自殷勤服事,只侯儿女生地,要做父亲。
冬天少雨,日日晖晴,这朝刚过午时,莲花就有了些临盆气象,陶文遂觅来稳婆,合家的烧汤热水,忙做一堆。看看酉时将近,莲花即将临盆,慌得陶文把那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合在手心,不住的告求菩萨保佑。一旁陶文笑道:“兄弟,你消停便罢,且莫在这里走将晃眼,又不是你生,慌怎地?”陶文道:“哥啊,这莲花头一遭生产,只恐生产艰难,我怎地不慌?”不题他兄弟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