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海的表情瞬间又恢复了热情干练的模样, 隔着木质栏杆朝云安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哟,大喜事,小的恭喜公子爷了, 祝您和尊夫人早得贵子。”
云安摸了摸鼻子, 贵子什么的就算了吧, 不穿帮就谢天谢地了。
“谢谢, 可以把我的剑还给我了吗?”
“客官稍等片刻,容小的算算, 再校验一下当票。”
“请吧。”
全海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拨弄了一气,又数了数云安给的银子, 说道:“银子数目不差,没想到客官还会算术, 真是真人不露相,之前是小的眼拙了。”
全海这句话, 听在云安的耳中和骂人没什么区别, 好像云安之前在他眼中不识数似的。
其实, 云安错怪全海了,这个时代的教育远不像现代教育那么普及, 受教育对不少人家来说是奢侈品,加之没有现代科技的辅助,让一切行动的时间成本过高,所以这里的读书人学习的都是“有用”的知识。即科举考什么,他们就学什么, 这才是“圣贤书”, 除户部每隔多年会特招一批算术特别好的人到户部任职外, 朝廷的科举是不考算术的。
云安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她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她的知识储备量是这里的人远不可及的,即便不拿出蓝星古代先贤的那些千古名句,光是心算,口算这两项,云安就比绝大多数人强太多了。
全海收起银子,对云安说:“客官,您的剑是件宝物,一直被放在内堂高阁,小的这就去取,请稍等。”
“好的,麻烦你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全海捧着一方长匣出来了,绕出柜台将长匣交给云安,说道:“客官,这是您的典当物,您拿好了。”
“我先把这些糕点放在这儿,等我把剑匣交给我朋友保管,再回来拿。”
云安买的东西太多了,再捧着个剑匣根本拿不了,她决定先把长剑放到空间里,再回来取这些东西。
“您请。”
云安捧着剑匣来到一处僻静的胡同,打开长匣拿出里面的剑,这个匣子太占空间,没必要留着。
剑还是从前的剑,剑柄剑鞘一模一样,云安握住剑柄喃喃道:“为了你呀,我吃了多少苦……现在我吃穿不愁,你以后就别想重见天日了。”
说完,云安拉动剑柄抽出了长剑,下一秒云安傻眼了。
“这不对啊!”
云安看了看剑鞘和剑柄,和自己之前的那把一模一样,但这剑刃的成色……怎么比自己那把暗了不少呢?
云安的长剑是钢制的,蓝星上的钢制品很多,家家都有的菜刀就是,钢制品的成色云安很熟悉,但眼前的这把剑一看就不是纯钢材质的,好像夹杂了某种其他金属锻造出来的。
“就算氧化也没这么快吧?”云安怕闹出乌龙,还调出之前的VCR对比了一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剑被掉包了,这把剑不是自己典当的那把。
云安怒发冲冠,提着长剑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当铺,“砰”的一声将长剑拍在了柜台上,盯着全海,问道:“怎么回事?”
全海笑着问道:“哟,客官您这是怎么了?”
“你好好看看这把剑!这不是我那天典当的那把,你们什么意思?”
“哟,客官,可不敢这么说,咱们通广当铺是全燕国信誉最好的当铺,您有脾气冲着小的撒不要紧,可不能玷污了我们的老匾。”
云安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一把抽出长剑磕在柜台上,怒道:“你看看这把剑,剑身浑浊还带着一层青黑色,哪里是我的那把剑了?这分明是你的伪造的,因为你们这里无法生成温度那么高的火焰,导致钢的纯度不够,锻造出来的东西里面都是杂质!我那把剑雪白雪白,光亮光亮的,举起来都能当镜子用,怎么就是一把了?”
全海面色不变,干练地应承道:“客官您看看。”说着将当票从抽屉里找了出来,推到云安面前,一字一字念道:“天祥二十八年,五月望日,收凶器一柄,剑长二尺七寸,剑宽一寸二分,木质剑鞘,皮革裹之。当金一两,活当。您看看这当票,要不要小的拿尺子给您自己量量,这哪里不对了?”
云安被气的七窍生烟,还未等开口,全海又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两行字,说道:“钱物当场点验,离柜概不负责。客官,您刚才都抱着剑出去那么大一会儿呢,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你说我们掉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
云安怒极反笑,环看一周,看到柜台一侧有个挡板,掀开了就能进去,云安二话不说踹开挡板冲到了全海面前,两手抓着全海的衣襟往身后的架子上一磕,怒道:“你当你们这是银行呢?还概不负责?少和我来这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俩心里都明白,但是有些事儿,我明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那把剑出现在这里,对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你做这种亏心的事情,就不怕遭到累及子孙的报应吗?”
蝴蝶效应,或许对目前这个时空的人类影响不大,但若是让一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这个时代的物品流传下去,千百年后就有可能改变这个时代原有的历史。
云安突然觉得很压抑,为了不给这个时空带来麻烦,她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青年,到码头去和一群汉子扛了快一个月的大包,要不是入赘林府说不定自己又要去扛一个月的大包,才能赎回剑,结果呢?自己的剑早就被人家给掉包了,自己为了这帮人这么折腾到底图什么呢?还不如当初直接当个几百两银子,拿着钱远走高飞,也不会有后续的事情了,也不会以女子之身去扮演别人家的女婿了。
想到这里,云安恨的不行,拎着全海的衣襟“咣咣咣”又往架子上撞了三下。
架子上摆放的都是些死当的名贵物,用来出售的,架子一阵摇晃,上面的一尊珊瑚和一个花瓶失去平衡,摔到地上,碎了。
全海的脸都白了,这两样东西他可赔不起,于是抓住了云安的手,嚷道:“快来人呐!有人砸铺子了!摔坏了两件宝物。”
“呵,好一个恶人先告状,行,打官司是吧?我娘子家正好给我弄了户口,咱们去见官!”
不巧的是……董掌柜并不在铺子里,他参加了林四小姐和云安的大婚宴,也是这家当铺里唯一认得云安的人。
听到全海的喊声,后堂所有的伙计齐齐抄着家伙冲了出来,其中一人不由分说抡圆了棍子朝云安的后背敲了过去,云安被全海死命拽着,躲闪不及挨了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
这下云安彻底怒了,冷着一张脸扫视一周,说道:“打架是吧?行!”
……
无独有偶,另一边,林四小姐正在接待通广当铺的掌柜的,董大桑。
说的,是同一件事……
珠帘后,一向波澜不惊的林四小姐秀眉紧锁,眼眸中跳动着火苗,显然是动了真怒。
董掌柜战战兢兢地站在珠帘外五步开外的位置,头都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