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手上没有孩子,两手一撑就顺利到达车顶。列车已经离开了那两座城市,许正往后看,等车的月台上还是一片乌压压的人。
他们表情呆滞的看着列车离去,一个没穿衣服的孩子走在铁轨上,他看上去话都不会说,瘦削的身体上是突起的腹部和一排排肋骨。他咬着手,笨拙的在列车后面跟着走了几步。
在他们旁边是还冒着火焰和硝烟的城市,砖瓦碎屑中,月台上的影子也逐渐模糊。许正也不知道,这些人还能不能等到下一班列车的到来。
他转过头,一片黑色的雪花迎面飞来,贴在他脸上,带着热度,像是从火焰中飞起的那些亮闪闪的火星。
他顺着这些黑色的雪去找到它们的源头,是十星的枪口连接的东西。像是放进水中开始融化的墨迹,它在慢慢的消散。
十星也在看着这片逐渐消散的黑迹,“只能用三次的子弹,用完它们就死了。有点可惜,我还觉得这样的子弹挺好用的。”
“子弹还会死吗?”
“别的不会,但我的会。”十星神秘的说,“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不能告诉别人的。”
许正不置可否的摊摊手,没有再继续关于子弹的话题。他看到十星旁边是飞出来的白蜻蜓和她自己的记录仪零,白蜻蜓很久没有遇到跟自己同样的记录仪伙伴了,就一直凑到零身边说话,零很少回应,跟话痨的白蜻蜓不一样,它还是一个高冷的记录仪。
许正叫回了白蜻蜓,问它到一一个车站还要多久。白蜻蜓说还要5个小时,但到下一个车站就会有机场,许正可以从那里转飞机。
5个小时啊……许正在车顶坐下来,想怎么打发这漫长的5个小时。
十星在他对面坐下,女孩在她胸前坐着,后背靠着十星,正好吹不到列车行进过程中吹过来的狂风。
“你把这个瘦猴……不对,是萨拉带回来打算怎么办?”
“我看看能不能去车厢里给她找个地方呆着吧。”许正看着萨拉,萨拉也看着他,她的蓝眼睛像是两块冰冷的蓝宝石,剔透,纯净,但很少有情绪的波动。这样的眼睛让许正想起的是一些年过半百的成年人,而不是一个还不到他腰上的孩子。
许正问她:“你有亲人在下面的车厢里吗,萨拉?”
萨拉摇了一下头。
十星低下头问,“你们坐上这辆车是想去哪?”
“前面的喀沙加,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我们打不了仗,就去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待着,那里最好有水,有食物,等战争过去再回来。等我再大一点,我就能不用坐上这辆列车。”
“你也会参加进去吗?”十星继续问她。
“我的亲人都在这么干。”萨拉面无表情的说。风吹着她的头巾,许正看到头巾下只有一块青色的头皮,还有几块很大的血痂。
他跟萨拉说:“你受伤了?”
十星也注意到了萨拉的头顶,“你没有头发?谁剃的?是里面长了虱子吗?小时候我头发里长了虱子就会被剃头,我爸爸会直接把我剃成一个大光头,我每次剃完都很难过,因为顶着一个光头真的太难看了。”
十星抱着萨拉,像一个女孩抱着她的娃娃,“他从来不懂女孩的心思,就是一个大老粗。”萨拉像是没有听见十星的话,她蜷缩着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湛蓝的眼睛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故乡。
“我去看看下面有没有位子。”许正说。
列车下方都被挤满了,许正最后是在售货机上方给萨拉找了个位置。售货机身边都是人和他们扛上来的物品,许正把萨拉放在售货机顶端,她的脚垂下去刚好踏到下面一个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