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师长看谢旌一副愁眉深锁的样子,提议道:“要不试试草药?我记得军队里有几个赤脚郎中,可以请他们试试,也不能一直让少夫人这么烧下去。”
要换从前,这样的建议肯定被谢旌一顿骂,青偃又不是小白鼠,就凭赤脚郎中那不着调的医术,他会让他们试?他脑子又没坏掉。
可这一次,谢旌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
沉默片刻,他当机立断:“让他们去找药。一个小时后,我要见人和药。”
官师长立刻吩咐了下去。
谢旌的运气到底没糟糕透顶。半个小时后,赤脚郎中就回来了,说是前方几里地有一家医馆。医馆建在山腰处,所以逃过了洪水这一劫。
赤脚郎中也不傻,不管自己的医术行不行,督理夫人是不能随便治的。原本的情况是军令,死也得上。但现在有医馆有大夫,他们自然得让贤了不是?
于是,两个赤脚郎中虽然战战兢兢的,但还是把话说明白了:请督理带夫人上医馆看病。
谢旌一听就明白了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但他也懒得计较了。既然有药有大夫,那就赶紧带青偃过去看看,只要把烧退下去,其他的症状就没那么危险了。
匆匆赶到医馆,谢旌拄着一根临时找的木棍充当拐杖,让士兵仔细抬着青偃跨进了高高的门槛。
一个头发半白的人正背对着谢旌整理东西。
谢旌喊了一声:“劳驾看个病。”
那人没停手下动作,直接回绝:“不看不看,这水指不定什么时候漫上来,我得走了——”
他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小学徒过去扯了扯他,低声说:“师傅,您先看看人。”
老大夫没好气地骂道:“看什么看,不就是个人吗?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荣辱不惊。”
一边说这话,一边倒也转过了头,顿时一怔。
谢旌一见老大夫的脸,也是一怔,“老李头”三个字差点叫出来。
老大夫跟换脸似的,一扫开始的不耐烦,笑得几近谄媚:“这位长官,看什么病?”
小学徒:“……”让他宠辱不惊,师傅这看菜下碟的习惯怎么就不能改一改?虽然这位明显一身贵气的男子肯定很有钱,可这人穿着军装啊,他可没见过讲道理的军官,看病是看病,给钱就别指望了吧。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瞎激动个什么呀!
谢旌压下惊讶之意,指着担架上的青偃说:“我夫人高烧,劳驾帮她退烧。”
老大夫笑得露出牙肉:“好的好的,我看看。”放下手里的东西,他快步走到担架边,将一只不知沾了泥灰还是药汁的手搭在了青偃的额头。
谢旌眉头一皱,强忍住才没去扯开那只脏兮兮的手。还好,他还没难受完,老大夫的手已经离开了青偃的额头。
“烧得挺厉害的,烧多久了?”老大夫收起谄笑,倒也是一副正经模样。
谢旌如实回复:“应该是昨晚后半夜开始发高烧。今早八点左右吃过退烧药,烧退下去了,下午一点左右温度又起来了,大概两点,又开始烧了。”
老大夫点了点头,看着谢旌的脸倒有几分诧异,能把症状说得这么清楚的人并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