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惹新绿,风引馨香,未见鸟影,空谷回响。
月雾正浓,剑光远来,落似流星,像心急出门买糖葫芦的小孩,火急火燎,掠过重重河山不过须臾景光。
“麻烦来了!”
南默私语一声,渐渐蹙紧眉头,看看子璇,笑容玩味,心底变着法的思考对策,可不论怎么做,纸终究包不住火,正因为瞒不过去,如何偷天换日成了关键。
“这小子的剑可能比洛阳得还要利,你能撑多久?”
先恶心子璇一声,南默望向书院,神识隐入夜风,渐入桃园,在夫子耳畔兜了个圈,留下传音迫切。
“洛阳他们还得多长时间回来,我们那边可拖不了太久。”
放下桂花糕,拿起清茗细品,夫子好似没听见南默的话,在棋盘上轻轻一点,几许花落随风,换得檐下铃声空明。
“这毒书院解不开,你师弟去昆仑必遇阻碍,你去助他一臂之力!”
传音搅人清梦,子瑜将棉被揉成一团,借此发泄起床气,感知着近了地剑光,暗叹师命难违,瞥了眼都被穿过的长袜,撇撇嘴,干净利落的赤脚穿鞋,推门出屋,化为一道流光在书院外拦住洛阳。
“师弟,师父叫你去昆仑山找雪晴柔。”
随口说了一声,子瑜飞身落坐在飞剑上,洛阳有些不知所以,御剑向昆仑山,渐渐远离书院,夫子的传音在耳畔响起。
“他去魔界找你了,自行其是,却也顺了天师的心意,等下子瑜会催动移花接木将你与子璇换位,去了那边尽管厮杀,不用在意其他。”
洛阳不动声色瞥了眼子瑜,回道:“这边怎么办,这是双管齐下的事,不可能顾此失彼。”
“无需心忧,留下幽兰剑即可,你尽管离去,我不怕他怀疑,就怕他确认。”
说着夫子抬头望向半遮月纱的重重连山,再度落子。
洛阳拉住南诺的手掌,魔纹流光,子瑜趁机催动法咒,不过瞬间洛阳出现在舟头,躺在“南诺”身边,不知何时已恢复原本模样。
“他的剑很利……”
“我知道。”
缓缓起身,洛阳飞身迎向悬在长空的剑光,探手唤出忘四,瞥了眼天剑,怕挨骂,所以没问出那个问题。
忘四确实糊涂,但说的也有道理,它与天剑的争斗就像活着一样,明知道是苦,也只能安之若素,甘之如饴。
比之洛阳心底的千变万化,李天策显得古井无波,眼中犹如火焰的光辉渐渐收敛,倒映心底澄静,横剑胸前,手捏剑指于皎洁的剑身上一点点抚过,带起无色剑芒。
乌云遮月,人剑齐动,风卷残雾,落叶萧萧,南易甚至没看清这一剑怎么攻出的,剑刃已然临近洛阳身前,虽无光辉璀璨,却有种莫名其妙地势悄然衍生。
这剑犹如滚滚江流一泻千里,不可抵挡,更无法斩断。
南易这般觉得,可这一剑还是被挡下了,洛阳提着忘四,衣裳追逐着晚风,周身跳动着金灿灿的辉光,将湖畔苍翠照的纤毫毕现。
双剑交错,四目相对,感知着对方心底的平和,两人同时吞吐凌厉,剑意轰轰烈烈地撞在一处,白边金底的光圈散开,将长空上碍眼的乌云尽数驱散湮灭。
第一剑,第二剑……第九百剑,一恍惚,天剑与忘四争锋九百次,在慧剑旁痛的呲牙咧嘴,扶着菩提树,目光倔强,绝不肯认输。
他确实是你的主人不假,你确实是先来的也不错,但最适合他的一定是我。
选择离开的是你,想要证明自己的却不只有你。
我的名字被忘却了,同旧时的荣耀与屈辱一起,现在我有了新的名字,很平凡,但不比那个“天”字差!
双剑再度重重斩在一处,辉光抑扬顿挫,李天策感知着天剑的气愤不由望向忘四,感知不到什么便望向洛阳。
他还是平静的,保持着真我战境,同样听得见忘四地倔强,却未做答复,因为那也是他的倔强。
过去他叫李天策,走到剑道的最高处,在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供后人敬仰。
现在他叫洛阳,在向上攀登,循着前辈的足迹却不一定要成为前辈。
若能登顶近长空,不做天策做洛阳。
“听雷、断潮、醉花阴……”
“月闪、对影,定风波……”
“一念花开,断罪……”
每一剑的力度与轨迹都一模一样,这争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天师收回视线,望向星月下急速闪过的剑光,轻动钓竿,“雷君,火君,去试试他。”